探望容华后,沈寻与沈问水在京都逗留了十余日,便辞行回苏州。
这十余日里,沈寻邀了几回容钰、约她出游,容钰都婉拒了。
她虽叫沈寻“小表哥”,可实际上并不是正经亲戚。
她唯有如上辈子一般远着他,才能减少对他人生的影响。
她有意避了他十余日,送别那日却无论如何也避不过。
那日,容衡、小沈氏嘱了沈寻几句归程当心、到家后来信报平安之类的话,容府的公子、小姐们亦各自说了几句“归程平顺”之类的吉祥话后,沈问水便请沈寻登车。
沈寻再次礼数周到地逐一拜别容府众人。
这回,他正色对容钰道:“三表妹,珍重!”
容钰诚恳地回道:“小表兄,珍重!”
心中则生出几分怅然……
沈寻大气爽直,若不是她担心影响他的前程、故而不敢与他过从甚密,他们或许能有不错的交情。
她唯愿,他能如上辈子一般,恣意扬帆碧海……
……
这之后,外头发生的一件件大事与容钰上辈子所经历的一般无二:皇帝改年号为佑宁,发了举国一年内不得行嫁娶之礼的谕旨……
矫情的卫夫子也复了课,容滢与容莲仍随她进学。
容钰则无所事事、闲散度日……
因为,她依然被禁着足……
幸而她如今有了个闺中小友邵南烟,邵南烟常来探望她,与她说说话,告诉她容华的消息。
她心里感激邵南烟,便亲自盯着小厨房准备了各式精致点心专用于招待邵南烟。
邵南烟便来得更勤……
邵府里,关氏仍冥顽不灵,邵老太太便把容华带在了身边,借口要容华伺候、免她受关氏苛待,又允了她年后回苏州探亲一事。
关氏不敢违背邵老太太的意思,仍存心做梗,便坚持要派个她身边的老嬷嬷随行,邵老太太又与关氏交锋了几回,最后定的是,邵南烟随容华同行。
容钰便央邵南烟偷偷捎带上她……
邵南烟爽快地应了。
容钰心里颇为过意不去。
邵南烟真心实意地把她当好友,可她并非是八岁孩童,她结交邵南烟,从头至尾都心思不纯……
虽然她做这一切是为了护住容华,可心思不纯就是心思不纯。
她想,若日后邵南烟有需要她的时候,她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秋去冬来,不觉便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夜。
容钰的生辰。
因她的生辰恰是府里忙着准备年节的时候,故而除了周岁那年,其余时候都过得简单,往往是早上吃碗寿面,晚上阖家用饭时,父母与兄弟姐妹们各对她说上几句祝语、送上贺礼。
今年亦如往年。
请过晨安后,容钰恭敬地央求容衡准她出门一日,容衡见她近来表现本分,又念在是她的生辰,便准了。
小沈氏见状,私下给了容钰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容钰又从自己的私库里拿了张一百两的银票。
吴嬷嬷喜气洋洋地伺候着她换了身簇新的银灰镶灰兔毛暗纹海棠棉袍,梳了两个左右对称的圆髻,再在两个发髻上各绕了串满挂海棠花玉坠银发链。
穿戴齐整后,吴嬷嬷连连点头:“您近来瘦了些,眼睛便愈发地显大……”
“可惜今年不宜穿鲜丽的颜色,您这样好的气色,穿正红色最是好看……”
容钰笑了笑,点了宝珠随她出门。
行至二门处,恰巧遇到了前来寻她的邵南烟……
容钰欢喜地唤她:“南烟!”
她今日特意带足了银子,打算请邵南烟在归云楼吃饭。
邵南烟也很欢喜:“你今日能出门?!”
邵南烟是骑马来的容府,容钰便点了个小厮照料那马,然后拉着邵南烟登上容府的马车,交待车夫去归云楼。
邵南烟问容钰道:“可是你母亲派你去归云楼买点心?”
“归云楼的新年限定点心赫赫有名,我三婶喜欢吃,年年都让我三哥去买……”
“不过,你出门迟了些,这会儿那点心档口前大概已有许多人在排队……”
容钰笑着对邵南烟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去买点心的……”
“我请你去归云楼吃饭!”
邵南烟“啊”了一声,道:“不可、不可……”
“在归云楼吃顿饭动辄便要花费几十两银子……”
容钰挽住邵南烟的手臂:“南烟,我已有三个月没有出门了,这三个月的月钱也没地儿花……”
“今日咱们便奢靡一回,把这些银子都花掉!”
邵南烟再次拒绝道:“不可,那些银子你存着……”
容钰松开邵南烟的手,佯怒道:“你若再推拒,便是与我生份了……”
邵南烟急道:“我不是与你生份……”
容钰笑道:“既然不生分,你便随我去归云楼吃饭!”
邵南烟:……
马车在归云楼前缓缓停下,邵南烟轻巧地蹦下马车,一溜烟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