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得住。
只要心志坚定,无论是饥渴冻馁还是药性入体,都忍得住。
邵北城如此作想,在容钰想来,却是另一层意思。
容钰想的是,邵北城不肯收下她带去的丫鬟,约莫是瞧不上那丫鬟。
她想,是她大意了……
倘若邵北城是个来者不拒的,依他的品貌家世,又岂会洁身自好至今……
容钰努力地回忆着府里各院的丫鬟们。
无论是上辈子任性骄纵的她,还是这回不喜折腾的她,对府里的下人们都鲜有关注。
可即便没有印象,她也知道,休要说是容府,便是放眼整个京都城,容滢的丫鬟们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出挑。
印证了那句古话:近朱者赤。
容滢的丫鬟们不仅在下人里出挑,品貌气度甚至不逊于许多资质一般或失了教养的贵女。
既是端王妃亲近的人,又是可人的解语花,容钰记得,上辈子朝野内外想求娶那些丫鬟的男子很是蔚然可观。
那些丫鬟也当得起这样的殊荣。
以容钰最熟悉的谷雨为例,谷雨掌管宁王府后院中馈,陪宁王应酬交际,为宁王生儿育女。
宁王府离了容正妃无足轻重,却一日也离不得谷侧妃。
倘若今夜她带来的是那些丫鬟中的一位,邵北城大概就不会推拒了……
可她带不来那些丫鬟。
容钰一时想不到合适的人选,便先把带来的那丫鬟打发走了,然后走到小桌边坐下,斟酌了一会儿,开口道:“你不要刚才的那个……”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呢?”
她边说,边随手拿起细白瓷调羹,漫不经心地搅着碗里的五谷粥。
她既盼着他说得具体些……
具体,她才好依样画葫芦地去找。
又盼着他什么也不要说……
过了好一会儿,容钰听到邵北城拉开圆凳在桌边坐下。
他说:“什么样的我都不想要。”
什么样的都不想要……
容钰手里的调羹“啪”地落在碗里,溅出些许粥米。
她不敢深思邵北城的话,状似轻松地抬眸看向他,打趣道:“什么样的女子都不想要……”
“你莫不是,有断袖之癖?”
她屈指敲着桌面:“嗯……南风馆里的少年们,固然都是一等一的好样貌,可……”
邵北城无奈地打断了容钰的话:“愈说愈离谱!”
他的眼神亮得摄人:“邵家男儿不纳妾,正妻之外,后院再无旁的女子!”
容钰受不住他的目光,垂下眼眸,随口道:“祖宗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我……我并非那起子妒妇……”
邵北城便笑了:“连妒妇也晓得了。”
“你还小,只知道妒妇名声不好听,却不知道贤妇是多么不好做!”
又解释道:“我并非愚孝之人,祖宗家法,我也不是条条都依的!”
容钰迟迟没有抬头。
如果不是因为孝顺、遵祖训,所以不纳妾……
那是因为什么?
他莫非要说,是因为她?!
容钰只觉惊诧且难以置信。
她忽然就想明白了:为什么她早已对他动心,却迟迟不敢回应他的情意……
因为,她知道他将英年早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