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自谦了几句。
皇后看着贵妃,没有说话。
她很不喜欢这种客套拖沓的做派。
贵妃是萧老大人的孙女。萧老大人宦海沉浮几十年,最厉害的不是入阁拜相,而是无论旧党盟臣还是新党士子,谁都说不出他有哪里做得不好。
把儒家的中庸之道领悟到了极致,活生生的古代文臣教科书。
萧老大人在前朝如此,萧贵妃在后宫亦是如此。
几千年后,也依然有很多、很多这样的人。
无论在现代还是古代,皇后都不喜欢这样的人。
无为,则无功无过。
不主动作为,就不会犯错。
皇后欣赏的,是雷霆手腕、敢于作为的人。
不过,看不看得惯是一回事,服不服气又是另一回事。
就像锐意改革的张太傅在仕途上不及张老大人走得长远,就像上辈子她的职位比不上另一位业绩不如她、为人更老练圆滑的同事,就像这回,盖棺定论,她大概是及不上萧贵妃的。
她,服气。
可是……
重活十回,她也不愿改变。
就算每一块石头都被磨平了棱角,就算每一个孩子都学会了成人世界的生存法则,她也不会改变。
撞遍南墙,不回头。
皇后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看着贵妃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本宫的母亲前些时候进宫,说起父亲与大哥正为大哥长女的婚事犯愁……”
“父兄迟疑难抉,最后索性说请本宫定夺。”
“殊不知,本宫对这类事情委实知之甚少。”
“此事虽不是什么大事,到底干系着本宫那位侄女的终生祸福,本宫就想到萧家小姐们的姻缘都结得很好,以至于有人打趣萧老大人慧眼如炬,为朝廷择英才如是,为萧家选女婿亦如是。”
“所以唐突请教你……”
贵妃又自谦了几句。
皇后继续道:“本宫的父兄难以取舍的,是两户人家……”
“一家姓赵,赵公子百般皆好,只一点,他房里有个美貌的妾……”
说到这里,皇后拿起茶盏润了润唇,才缓缓道:“一个妾,原也没有什么,何况那妾虽美貌,却颇为愚钝……”
“不妥的是,那妾已生养了一个儿子……”
皇后说到这里,看向贵妃。
贵妃想了想,道:“正妻尚未过门,小妾便已生子,若无隐情,便是家风欠妥。”
皇后满意地“嗯”了一声:“你也觉得赵家不妥?”
又说起另一家:“第二家姓钱,钱公子也是百般皆好,唯一的一点不好,是钱公子这回娶妻乃是续弦。”
“钱公子先头的夫人去得早,留下一位嫡出的幼子……”
皇后手里摩挲着茶盏,清亮的眼眸定定地看着贵妃:“萧妹妹觉得,是赵家好,还是钱家好?”
“或者说,该选生母尚在的庶子,还是该选丧母的年幼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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