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小兵,我绝不会打破安静的生活,更不会遇到后来的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怪事儿,那些既恐怖又神秘,既虚幻又真实的事。如果不是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我的身上,留下那些狰狞可怖的伤疤,我会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梦,可是,当我每次牵动伤口,疼得一抽一抽时,那一个个裂开的伤口好像在争先恐后地嘲笑:“别傻了,这一切都是真的,你没死,算你命大。”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特别羡慕刘三宝,他疯了,而且失去了全部记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总之他已经清零重启。我偶尔会回到镇里看他,看他在前面边跑边笑,看他爸妈在后面边追边哭,但他至少笑得开心,跑得忘我,没有任何烦恼,而我,则深深地陷在那件事里,梦魇如影随形,永远挥之不去。
决定讲这个故事,天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决心来说服自己,因为每一次回忆都是要再重新面对一次。也许你们会觉得很玄,认为我在编造,故意博人眼球。我多希望你们说的是对的,多希望这故事是我编的。
好吧,这故事的开始,就要从那栋神秘的别墅说起。
三年前的夏天。
我衣着光鲜地被单位委以重任,作为全系统最年轻的科级干部带着40多名职工去哈尔滨的郊区二龙山的培训基地学习。说是培训,其实更像是一次度假,走近青山绿水,远离尘世喧嚣,想想就觉得美,领导能将这份好差使安排在我身上,足以见得我日常工作出色。
一路上沾沾自喜,几个相熟的同事也很兴奋,早就听说二龙山有“二龙戏珠”“长龙卧波”“银峰插翠”“碧波唱晚”等十大丽景,还有“宝岛飞虹”“湖面飞鱼”等四大奇观,而且这地方特产的农家铁锅炖堪称一绝,抓上一只小笨鸡,收拾干净放进锅里,在湖里打上两条肥鱼,揪一把山上的青菜,水是山间清泉,柴是林中松木,那味道,想想就觉得美。
大伙在单位憋得久了,都想着去那好好放松一下,路上就已经做好了分工,谁去劈柴,谁去买鸡,谁去打鱼,谁去打酒,大伙聊得不亦乐乎。可没想到,一车人到了基地就被学校关了禁闭,要封闭式学习。大伙全傻了眼,我是领队,更要以身作则,所以近一周的培训,除了早上在院子里听听鸟叫,还有在屋里眺望四周的青山,我们几乎足不出户。
一周的时间,几乎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挨到最后一天,课也下得早,基地终于允许大伙在附近走走。
在食堂吃过午饭,我和同事老吕便一起相约外出。老吕40多岁,是个老愤青,常写出一些愤怒的文字,尤其擅长上访信、告密信之类的公文,深受历届领导防备,因此在单位工作近30年,一直当一个宣传干事,还只是代理,至今未能转正。
但老吕性情直爽,和我这个内蒙人很是投缘,这时正值盛夏,我和老吕不想人云亦云地去跟着去爬山,就找了一条清幽的小路,效仿文人墨客的淡雅脱俗,在树林小径里打发时光。
小路两侧绿树成荫,虽然时值正午,走着倒也清凉。我俩边聊边走,话题包罗万象,从国际时事到生态文明,最后竟然聊到了民间传说上,老吕正兴冲冲地给我讲一个人鬼情未了的感人故事,我听得津津有味,谁知他话锋一转又转上某领导的小三身上,弄得我刹车不及,我正笑骂老吕这张毒舌,可是却发现,身边的路,有些不对劲儿。
“这条路,不,这根本就不是路1我们的两侧树林越发密了起来。我们脚下厚厚的树泥,日积月累竟然成了松软的一层,踩下去,像踩在一堆棉花上,可以看得出来,这里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我抬头看看天,头顶树叶密布,阳光越发暗淡,身边都是一棵棵环抱粗的大树,我俩刚才聊得太投入,已经不知走了多远,现在竟然置身在一片诡异的密林中间。
“快走1我俩不敢再讲笑话,在这深山密林之中,前后望不到边,天知道这林子里会有什么野兽?我俩掉头就往回走,和在一棵棵大树间穿行了半天,竟然发现每次都会回到刚才的位置,地上树泥的脚印依旧。“我们竟然在原地打起了圈子,这是,鬼打墙1
“大白天的,哪有什么鬼打墙,别自己吓自己行不?”老吕喘着粗气说,刚才走得有点急,他一双大鼻孔直往外喷着气。
别慌,别慌,静下来静下来。我在心里默念着,都说鬼打墙就是一种迷魂阵,是利用眼睛的的错觉,从而实现的自我欺骗,也就是我们太过于信任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就像这一片密林之中,我认为走的是一条直线,参照物就是一棵棵大树,这是这些大树长得都是一个样子,排布杂乱,也许我先入为主,早就自己兜圈子了。我曾经在网上看过很多视觉欺骗的图形,和我现在所处的情形差不多。想到这,我稳了稳心神,喊过老吕,让他跟着我走。我选了个方向,闭上了眼睛,凭着自己的感觉向前走去,老吕心领神会,他也不出声,只是扶着我的腰,在我将到撞到树上时,再轻轻引导我让过去。
就这样,我如同盲人一般,走了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听得老吕一声惊呼,“出来了。”我猛一睁眼睛,眼前却不是我想像中的阳光刺眼,只见一座千仞高的山壁正挡在我俩面前,山壁上苔藓成片,残枝败柳杂乱无章,一股浓郁潮湿的气息扑鼻而来,更奇的是,这荒野山壁之下,乱草残枝中间,竟然矗立着一座别墅。
这里有人家!看到了现代的建筑,我不由得心中一松,再仔细看去,猛然发现,这别墅绝不会住人,这是座荒废已旧的别墅。
我俩走到近前,发现这别墅已经荒废许久,四周的围墙残破不堪,一扇大铁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头。
我俩很是好奇,透过铁门向里望去,只见院子里杂草丛生,几乎看不到地面,里面别墅的样式应该是日式的样子,中规中矩,院角还有一座破落的了望塔楼。
“这地方还能有别墅?哪个大款是烧糊涂了吧,有钱没地方花了是吧。”老吕探着头,一张大脸挤在铁栅栏间,酒糟鼻子挤得变了形。
我也纳闷,山里太静了,林子又密,阳光几乎照不进来,这里又是背阴处,四周除了密林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这里远离百姓居所,四周荒芜人烟,在这建别墅难道给鬼住?
“要不进去看看?”我突然很是好奇,迫不及待地想进去探个究竟。
“这地方肯定有蛇,而且都是毒蛇,要是咬上一口,咱俩就完了。”老吕有点怕。
“你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刚才谁说要上山打虎来着?一会儿我先进,你后进。”我从边上树干折了一根小臂粗的树干,一纵一翻,身子轻飘飘地跃进院内。
脚一着地,我赶紧用树枝在地上来个横扫千军,刚才吹牛脸不红心不跳,可这跳进来才发现,这院里的杂草竟然没及我的小腿,踩下去,脚下软绵绵的,真不知道能踩到什么东西,我不停地扫着草丛,就怕窜出一条蛇。
老吕在外面磨蹭了半天,也跟着跳了进来,虽然身手差了点,但好在有人搭伴壮胆,就和老吕进去探个究竟!
我俩一路边扫边走到了别墅近前,这别墅墙壁斑驳,门窗破碎,两扇大门早已烂得一碰就倒,门、窗上仅存的几块玻璃都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其他的都被石头砸了几个窟窿。也幸好有这几个窟窿,才能透进一丝光亮,我和老吕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屋里。
“咦”,刚进屋,我猛地捂住了鼻子,屋里一股陈年的腐烂气味刺激得我想打喷嚏。
别墅内是一个不大的客厅,两侧各有一个房间,一个木质的楼梯上积了一层灰,整个屋里充斥着潮湿、腐烂的气息,就像是一块长满了狗尿苔的烂木头,让人感觉十分压抑,像进了坟墓一般。
我捂着鼻子,上下左右地打量着,这别墅举架不高,客厅里稀稀拉拉的有几张破桌烂椅,也早就不成样子。墙壁早已霉变发黑,这破屋甚至不如流浪汉暂居的桥洞子。
我俩见边上有个楼梯,就摸索着上了楼,楼上蛛网密布,有一些木床、柜子的老家具,也大多缺条腿、少个门,墙壁上露着几根电线,想来连开关、插座都被人拆走了。我俩转了一圈一无所获,刚才满心探秘的心情也失落了很多,老吕稳下了心神,就站在后侧阳台上吸烟,可吸着吸着,他却突然不动了。
“你想啥呢?”我走过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