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疆安答了一句,像是在影射自己的失策,也像是在说令狐以南服下破厄丹这个事实。
萧瑜哭求道:“以南,咱们不打了好不好?娘现在带你回宗,我和你爹,还有孔伯伯陈叔叔一起出手,一定能稳住破厄丹的药效,你不会有事的!”
“破厄丹药效已被我吸入七八成,来不及了。”
令狐以南朝着江水遥眉间轻轻一吻,把他轻放在地上后朝着令狐疆安乞求道:“爹,光明一战,若我能伤得了你,放我们走好不好?”
“好。”令狐疆安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家女儿,眼眶微微湿润。
父女两人相对而立。
风微噪,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树影斑驳,星星点点的照在萧瑜和江水遥的身上。
令狐疆安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忽然想到了十年前,那个握着一柄木剑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发髻,吵嚷着要和爹爹过招的模样。
“你的师尊是柴阙?”
“嗯。”令狐以南努力遏制住胸口的翻江倒海,随着破厄丹的逐渐吸收,自己体内经脉也渐渐开始肿胀:“师尊曾有言在先,你和娘的野心太大,所以在他未查明你们的真正意图之前,不许我暴露自己的实力。”
令狐以南扭头看了看江水遥的方向,苍白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水遥哥哥,其实还算是我的小师弟呢~”
曾经令狐以南也在幻想过,要是有一天江水遥知道了自己只是师尊的第二名弟子,不知道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只是可惜,这世间的一切,很快就要见不到了。
令狐以南重新与父亲对视,接着补充道:“双翼灵鹤是我杀的,祝三山也是我杀的。师尊本就有意把这里的水搅浑来磨砺水遥哥哥,同时告诉我这是万丹宗崛起的机会,让我好好把握。其实如果你们不扯上承天剑宗,就算水遥哥哥真的在你手里出了事,师尊也不会怪罪。只是现在胡宁掺和了进来,万丹宗也就犯了投敌的大忌,除了被血衣魂宗覆灭,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令狐疆安黯然的点了点头,许多当时解不开的谜团,在今日豁然开朗。可也正如他说的,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经没了退路。
“来吧!让我看看柴副宗主教了你些什么。”令狐疆安不在直呼柴阙名讳,朝自家女儿微微颔首。
令狐以南深吸口气,魂心宫中祭出的灵力将这幅柔弱的身子缓缓托至半空。随着她指尖结印变化,令狐以南身后逐渐浮现出一道三色彩芒,几息时间后,光芒迅速分离,在她身后凝出三具仙人模样。
令狐以南青丝飞舞,想起柴阙当时对自己使出这三清印的模样。
道德印!
右边那道光芒如同长鞭一荡,夹杂着霹雳雷声拍向令狐疆安。光芒宽有十丈,长则连绵数里,这些范围内,所有青草树木仿佛都挨了雷劈似的,无不瞬间漆黑,散发着糊臭。
令狐疆安双手护住脑袋硬抗一击,脑袋被砸得昏昏沉沉。
这已经接近的二重武灵镜的力量!
令狐疆安心中骇然,想不到在破厄丹的作用下,令狐以南的实力会暴涨到这个地步!
灵宝印!
第二道光芒应声而动,令狐疆安接连挥出四五道灵力,却也只是让这股滔天能量微微一顿。霎时间,天地昏沉,令狐以南魂心宫内冒出的赤色灵力仿佛成了世间唯一的光亮。令狐以南轻叱一声,赤色灵力融入第二道红芒,径直砸了过去。
令狐疆安忍不住闷哼一声,他不是不想躲,是根本躲不掉!这一印,直接把他五脏六腑都震移了位置,就连当时和祝风梧激斗的时候,也没有造成这种伤势。
令狐疆安仰望半空,自家女儿七窍已经流出黑血。越是这幅模样,越是像一名身陷囹囵的仙子。
令狐以南狠狠压住喉间腥甜,大喝道:
元始印!
令狐疆安亡魂大冒,另一旁的萧瑜急声呼道:“不要!”
第三道光芒没有瞬时砸下,倒是整块地面随声腾出一股混沌之气,正缓缓把父亲包裹。
几息前,令狐疆安手足尚能挥舞,几息后,混沌之气骤然形成一堵堵幕墙,将令狐疆安手脚彻底束缚,硬生生的拖到半空!
远处的胡宁轻轻一叹:“好一个一气化三清。怪不得那夜敢在浅沙滩上对我动了杀心。这张底牌,让我重伤,绰绰有余。”
陈百草惊呼道:“让你重伤?那令狐疆安岂不是要死个透心凉?”
令狐以南结印变幻,胸前瞬间凝出一把剑芒。此间看去,几息时间后父亲就会被混沌之气托到自己身前,到时候元始印只需再变幻一次,剑芒就会彻底洞穿令狐疆安的胸口。而自己,应该也能拼着最后一口气把江水遥送回挽枫山。
望着父亲惊恐万分的面庞,令狐以南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将眼角血迹冲散大半。脑袋里,幼时记忆如潮水般浮现。
“丫头,吃饭了!快看看今天你娘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丫头,明日就是年劫了,我们给你买了新衣裳,但明日可要乖乖呆在房里,不能乱跑哦~”
“丫头,炼丹时要先化沫再糅火哦,一旦结印顺序乱了,那可是要炸炉哦~”
令狐以南神情悲怆,扭头看了江水遥一眼,喃喃道:“小哥哥,来世再见吧”
在两人相距不过一丈距离的时候,元始印最后变幻了一次,众人只觉半空中光芒刺得让人睁不开眼睛,紧接着一道无可匹敌的能量从中轰然炸开。等再次睁眼,令狐疆安已经重重摔在了地上。
半空中,令狐以南清瘦的身子化作簌簌血肉,洒在地上。
令狐疆安如疯如魔,使劲的刨着身旁那些沾满令狐以南血肉的黄土,嚎声道:“姑娘!!!”
芒哈面色平静的伸手一招,一团微弱的光芒顺着过来,没入他掌心的一颗雨花石中。
芒哈依旧如同鬼魅一样,眨眼间又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