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生一左一右搀卓魏二人回大壮家。一路无言,那两人根本还没从胖墩死亡时的凄惨景象中走出来。
见他们进屋,小翠蹦蹦跳跳的凑近,嘟着嘴质问:“小姐,你们去哪儿了?我和风大哥饭菜都做好好一阵了,你们怎么才回来呀1瞧着自家小姐没有反应,以为自己说话重了,小翠忙换上讨好的神情解释着:“小姐你可别生我气,我是怕饭菜凉了不好吃嘛。”
一旁的风四刀早见着两人的异样神情,也凑上前:“出了什么事?还是卓小子你又干了什么坏事?”
羽生斜他一眼:“别乱猜,刚才丽莲为人治疗失手了。”
“哦?丽莲的医术我知道,她要治不好估计也没救了吧。”风四刀一脸不值一提的神情。
“那倒是。不过他俩估计是受打击太大,……”羽生见着二人依然机械的搀着自己的手臂,没有反应,不由担心的叹着气。
“又不是他们的错,休息一下自然就缓过来了。先吃饭吧。”风四刀不以为意的笑笑。
卓魏两人只是由小翠强行喂过几口就再也不肯动嘴,其他人胡乱的用过饭将他们扶上床休息。
另一面,好巧不巧。虽然一段时间不见天日,恰有一伙奇怪的客人雇了王石头拉纤的客船,明明没太阳赏不了景,不仅不离去,反而就那么滞留河道之中。更让人奇怪的是,这伙人离开时非但没找船家麻烦,反而多给了一大笔额外的赏银。石头和其他人一样感到莫名其妙,但谁会和钱过不去啊,月末发工钱时手中比平时多出来的半两银子让他决定挺起腰杆返乡,顺便看看自家小胖墩。
还没等他进屋,就见自家门口聚着一堆人指指点点。那群人见王石头回来,也不多言,只是劝他赶紧进门。
唤了一声回屋,王石头发现气氛更不对了,既没见胖墩跑来缠着要零食,老婆也没有理所当然的上前伸出手讨要工钱,只是呆呆的坐着垂泪。石头紧张的搓手上前,怯怯的问道:“老婆,你干啥啊?难道我拿钱回来晚了?”
谢大娘红着眼睛看他一眼,像没认出他一样,又返回垂头落泪的模式。
石头慌了神,咋了,难道老婆如此神通广大,我就和工友吹牛两句,说得了这笔横财要去丽春楼看一看,她就知道了?该不会是哪个杀千刀的偷偷在背后嚼舌根吧。看老子知道了不好好收拾他!这么想着,他当即往她身前一跪:“老婆,我错了,你要打要骂随便,只是别不理我啊1
谢大娘还是没有说话,只呆呆的往里屋一指。
王石头纳闷不已,还是起身往里屋看去。
阴雨的天空下,里屋光线很暗,看不真切,只见得一床被子盖着,下面隆起一个胖胖的身形。石头心头火起,吼道:“胖墩,大中午的睡什么觉,还不起来接你老子1说着冲进去掀开他的被子就要打屁股,却一眼就看到儿子的惨状,愣住了。
侧屋的劳婆婆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苏醒过来,巍颤颤的走到里屋,大声嚎哭:“我苦命的儿啊1又看到被掀开被子的胖墩,重新嚎叫着:“我苦命的孙子啊1
石头眼冒凶光,搀住他娘,大声质问着:“娘,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把我胖墩弄成这样的?”
劳婆婆心虚,自己没看好胖墩,他才死于饿虎扑食般的进食,忙不迭的解释:“我可怜的孙子啊,他,他吃饭太快,所以,所以……”
“怎么可能,即使噎死了又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的?”石头一脸不信,继续质疑着:“你们去找镇上的医者没有?以前我家胖墩有个小灾小病都是找孙大夫看病的,你们这回找的难道不是他?”
“我们想去找他,怕来不及,就找了一个新来的医者,……”
“那为何他没治好我的儿,反而搞得死无全尸!娘,你说,到底是哪个庸医草菅人命1
“不是,人家可能也尽力了。”劳婆婆微若蚊蚋的辩解着。
“那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王石头怒火难消,不管不顾的摇着他老娘。
劳婆婆心头叫苦,自己这把老骨头怕是经不得如此摧残,于是她模棱两可的说着:“可能是她来晚了点吧……”
“你说,哪家的医者,狗日的,我去找他偿命。”
“儿啦,人家也不想的,可能是…”
“什么可能是1石头脸上横肉不住的抖动,恨恨的说:“什么狗屁医者,治不好人就不要瞎治,再不济也应该给我儿子留个体面的全尸,这么搞是什么意思?不行,只收钱救不了命算什么狗屁医者,老子要去找他偿命1
“可是,我们…”
“没有可是,娘,你带我去找他。不急,让我想想。”石头虽然粗蛮,却也不是一根筋的蠢货,他想起邻村和自己一起拉纤的苟兄弟,相比自己,他是精明多了,平日里因为他满肚子坏主意自己经常笑他为狗头军师,今日怕是得需要他帮着参谋参谋。
大壮家里,众人好不容易将魏丽莲安慰睡下(当然,卓万里那家伙倒是真的累着了,倒头就睡),就听得门外吼声震天:“狗日的,出来偿命1
“怎么回事?”风四刀面色一沉。
安羽生也心中咯噔一下,果然要来医闹了吗?
还没等他们出门,又听得外边开始敲锣打鼓起来,有人组织着高喊:“垃圾医者,草菅人命。还胖墩命来!还胖墩命来1还有几个尖细的女性哭声应和而起,间杂着抽泣声:“胖墩,你死得好惨啊1
风安二人当先出门,只见门外聚着一群壮汉和悍妇,四个壮汉抬着一块木板,铺着一层薄薄的被子,显出一个胖胖的娃娃身形。男愤女悲的神色如同东胜身洲特有的胸部整形一样夸张而虚假。那群成年男女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孩,他们在东张西望中不忘扯直一溜白布,上书“庸医害人,赔钱偿命”八个血红大字。小孩子后面是一众吃瓜群众,对他们而言,一方是才给自己放粮的恩人,另一方则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乡,帮那边都不好,所以只好指指点点的轻声言语,没有上前干涉的意思。
安羽生知道是胖墩的事,仔细找去,没见谢大娘和劳婆婆的身影,心中冷笑不已。
风四刀却早已忍不住,指着队伍最前边的壮汉厉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1
王石头没有开口,眼神示意左手边的苟兄弟。
那贼眉鼠眼的干瘦汉子倒也不惧身长九尺、铁塔一般的风四刀,冷笑着说:“想干什么,哼,难道你们的良心没告诉你们吗?还是你们根本没有良心1
“你,…”风四刀不愿和他们纠缠,“锵”的一声抽出背后虎头大刀,刀尖指着苟军师骂道:“今天你要说不出个道道来,小心老子砍了你1
“来啊,朝这儿砍先1倒是王石头主动上前,将自己的脖颈横于刀口下,叫嚣着让他动手。
和石头心有默契的苟军师适时叫道:“大家看啊,这群家伙治死了我们胖墩不说,还想要我石头哥的命,你们说他们狠不狠心1
“你……”风四刀收刀也不是,砍也不是,左右为难。
羽生倒是沉静,瞧着憨憨的大壮正快步赶来,冷笑一声,大声说着:“大家别听他一面之词。大壮见了我们给胖墩治疗的全过程,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先听他说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