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起头,怅然望着蔚蓝的天空上那几朵彷徨无依的白云。
他也许不知道,平明和尚此时正隐匿在离自己不远处的树丛后窥视着他。
平明和尚耐着性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凌云的一举一动,煎熬地消磨着一点一滴的、慢得就像缓缓往前爬着的时间,那感觉真是无聊极了。
终于,他看见凌云慢慢从青石上站了起来,又一步一挨往前走去。
可是只走了几步,却发生了意外。凌云的身子忽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似乎不知怎么不小心又触发了伤痛;他俯伏跌了下来,捂着肩头的伤口痛楚地低吟起来。
这下可把平明和尚给吓坏了,心想:这小子是不是余毒未尽,毒伤又复发了
情急之下,他再也顾不得隐匿自己的形迹了,从树丛后闪身出来,几步蹿到凌云面前,紧张地问道:“你……你怎么了”
凌云脸色惨白,已是痛苦地说不出话来。他只是费力转过痛得有些失神的眸光,无力地瞄了一下自己用手紧紧捂住的伤口。
平明和尚急忙俯下身子,仔细查看着他的伤势。这时候凌云却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中了他的软麻穴!
平明和尚一顿之下立刻反应过来是中了这小子的“阴谋诡计”了;不由后悔极了,瞪着眼睛大声斥道:“臭小子,竟敢跟我老人家耍这种鬼把戏,快把我放了!”
凌云笑道:“放了您那您老人家还不得把我给打死啊!您老人家稍安勿躁,六个时辰后穴道自解,到那时我也逃之夭夭了,您老人家即使再厉害,也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威胁了,岂不是两全其美啊”
平明和尚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这个不识好歹、阴险狡诈的臭小子,过会儿我老人家穴道解了,非把你大卸八块不可!”
凌云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道:这怎么能叫阴险奸诈呢,这应该叫做兵不厌诈么!”
他笑容一敛,忽然又想起了一事道:“对了,晚辈那个令牌是不是还在前辈身上,现在可以物归原主了吧”
说着,探手从平明和尚怀中把那只令牌摸了出来,瞟了一眼,完好无损,不由莞尔一笑道:“这么多天来前辈一直帮我保管此物,现在终于完璧归赵了,凌云在此谢过了!”
说罢冲着平明和尚深深一揖,然后转过身施施然地走去;只气得平明和尚吹胡子瞪眼却又无计可施。
凌云方才说平明和尚的穴道六个时辰后会自动解开;但他功力雄厚,造诣高深,只用了两个时辰便冲开了穴道,遂气急败坏、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
却说那所小轩之中,此时只有练南春与练轩中姑侄二人。
练南春那双锐利的秋眸目不转睛地望着练轩中,凛然的神情使得练轩中有些不自在。她轻轻咳嗽了一下,讪讪道:“春儿,你……你怎么了”
练南春忽然道:“姑姑,你还在装吗”
“你说什么呢我不明白。”
练南春道:“现在房中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实话告诉我,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派人在那些酒菜里动过什么手脚”
练轩中翻了个白眼,嗔道:“哎,你这死丫头,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练南春没说什么,嘴角不屑地往上一勾,弯出一个弧度;她推开房门,径自到了院中,明澈的眸光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不轻不淡地问道:“昨天晚上摆在这儿的残羹剩酒呢”
练轩中漫不经心道:“我早让人给收拾了。”
“全给倒掉了”
练轩中冷哧一声道:“你是在审犯人吗”
练南春不理她的话茬,继续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毁灭罪证了吗哼,欲盖弥彰!”
练轩中有些无奈道:“春儿。”
练南春道:“昨天晚上,你最后安排侍从来为我与凌云添酒。在那之前,我与凌云虽有几分醉意,但神智依然很清醒——告诉我,你是不是在那时动的手脚”
练轩中轻轻叹了口气,不说话。
练南春道:“其实,凌云的为人我最清楚了:他严谨而矜持,理智而保守,自制力很强;而你侄女的性格你也最清楚不过了,如果不是事出有因,会有昨晚那些荒唐事情发生吗”
练轩中只有苦笑。
练南春道:“还有,今天早上我与凌云刚一起床,你们就来了。事情是不是有些太过巧合了呢如果不是你早有安排——”
练轩中打断她道:“春儿,不要说了。”
练南春这时转过脸来,把如水的目光停留在了练轩中的脸上,“姑姑,告诉我,你究竟在那酒里动了什么手脚”
练轩中几分沮丧地垂下头去,低声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不过是让侍从给你们送了瓶……醉春酒去……”
“什么,醉春酒……”练南春不由地花容失色,忍不住埋怨道:“姑姑,你可害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