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玉道:“婆母也真是的,只为了那疯婆子的几句话就想不开,她的心思也太重了。唉!这几天我也是睡不着啊,老是在想这件事,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婆母死的蹊跷。”
凌云道:“郡主,不要胡思乱想了,回去睡吧。”
浣玉小嘴一撅,“不,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郡马,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凌云的胸口就像被一把尖刀狠狠绞动了一下似的,只痛得喘不过气来。他能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吗他能对她说,他是何禹廷与常青公主的儿子吗
他此时心乱如麻,痴痴地呆了半晌,才有气无力道:“没有……”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京城郊外的旷野上。
一座新坟前,伫立着一位白衣白衫的青年男子。
秋风潇潇,无绪地抚弄着他几分凌乱的黑发,他猎猎作舞的衣衫,襟飞带舞,犹如玉树临风般,从内而外透着一种潇洒凄清的美。
他神情悲哀地望着坟前的大理石碑,石碑上那冷冰冰、直寒的人的心都簌簌颤抖的九个字:家母凌夫人阮氏讳玉蓉之墓;落款是“儿凌云立”。
这青年男子正是凌云。
伫立在母亲的墓碑前,往事历历,如在昨天。
他不觉想起了小时候母亲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细心备至的呵护。
那一个雨天,母亲不顾路途遥远与地上泥泞,顶风冒雨去学堂为自己送伞。
那一个冬天,他得了严重的风寒,为了治好他的病,母亲变卖了心爱的首饰衣物,换了银两去请郎中;之后的几天几夜里,她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候在他的床前,衣不解带地照顾他……
多么伟大的母爱。那时候他便想:在这个世上,难道还有比自己的母亲更好的人吗
可是这个时候却突然要让他相信,这样好的母亲居然不是自己的亲娘,而且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残酷,他又怎么能接受的了
此时的他,只觉自己的整个身心仿佛已经完全麻木了一般,僵直得不能动弹;唯一清晰的感觉就是胸口犹如被掏开了一个大洞,冷风正呼呼往里灌着,冷透了心髓。
他现在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啊!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他吁了口气,抬起没有神采的眼睛,茫然望着晦暗的天空。
纷乱的思绪中,他不由又想起了何禹廷,常青公主他们。
他想起那一次,在沁芳别院二楼寝室里,何禹廷中了蝎毒,他带着他去神医山庄求医,赛仲景说他们两个是父子天性,当时他还不以为然。
他还记起常青公主对他说过的话,“姑姑就是特别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姑姑心中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整日对你念念不忘,梦里也常见到你,不知是为什么……”
他又想起不止一人说他是龙系血脉,凤子龙孙,他曾经嗤之以鼻,不以为然,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他不明白的是,造化为什么要这样作弄他,上天为什么要与他开这样一个残酷的玩笑
他痛苦,徜徉,他一遍遍地问自己:我该怎么做将真相大白于天下,承认自己是何禹廷与常青公主的儿子
不,绝不能这么做!只为了守住这个秘密,母亲苦苦煎熬了四年,到死也不肯说出事情的真相,如果由自己说出去,岂非对不起九泉之下的母亲,而且……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杨振急匆匆赶
来,“凌大哥,您在这儿哪,大人就要升堂问案了,快走吧!”
凌云哑然道:“还是葛氏的案子”
杨振道:“是啊。我还听说,何大人也要来呢,这下案子可有的审了!”
“何大人……”凌云瞳孔微颤,眸光瞬间支离破碎;他原本苍白的脸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