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请讲。”
凌云默然片刻,好像一个没有情绪的呆板偶人,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不以为意,眼眸里亦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苦涩与凝滞。
“如果什么时候圣上下了旨意,或判凌云死罪,还请总管大人千万不要对外声张,更不要告诉他们……”
“他们?……”凌云这话说得未免含糊其辞,冯朝英只觉一头雾水,忍不住追问了一句,“请问大公子指的是——”
“哦…”凌云带着几分自嘲苦笑一声,觉得方才的话确实有些过于自我沉浸了,遂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晋陵王爷,还有浣玉郡主他们。”
“大公子——”冯朝英慢慢抬头,望着凌云那淡漠的脸,疏离的眼,仿佛有什么尖刺的东西卡在喉咙里,又痛又涩,言语未尽便断了。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难道面前这位声名赫赫的侯爷府大公子,曾经豪气干云的刑部尚书府侍卫统领凌云,真的到了生无可恋、心如死灰的地步了吗?
“我真的不想让他们再跑到圣上面前为我求情,更不想让圣上因此而为难。事已至此,结局已然注定,任谁再做什么都是徒劳的,又何苦让彼此难为?”
凌云语无波澜,眸光却沉甸甸的,坠得令冯朝英无法拒绝。他的眸子里湿雾雾的,透亮得在闪光。
冯朝英滞然半晌,终是喟叹一声,有些艰涩地转过身,颤颤巍巍而去。
天阴沉沉的,大块大块的乌云把晦暗的天空压得极低,好像就要塌陷下来的城墙。迎面而来的绪风,呼呼地刮着,掀起满地密集的落叶,毫无头绪地在空中乱飞着。
冯朝英心事重重回到自己的住处,一人闷闷坐在花厅的几案前,眉头紧锁,思忖着近日来发生的那些乱糟糟的事情。
这时,他的贴身侍卫郑一飞兴冲冲闯了进来,眉飞色舞地向他禀报道:“总管大人,好消息!那日行刺凌云的那个唯一幸存的刺客周义,已经招供了!“
“哦?……”冯朝英眼眸里晶莹的光彩一闪,急声道:“快说,他是怎么说的?”
郑一飞道:“他承认,他与他的师傅孙二、他的师弟刘飞都是天枭的人:而孙二就是天枭组织二十三弟子里的十七弟子尤奇!
“他还供认说,他们三人都是经大内侍卫孙国雄引荐入宫的;行刺凌云的计划也是受李之山、孙国雄的指使,目的就是杀人灭口,毁灭证据链条,从而阻止他们那些不可告人的卑劣行径大白于天下!”
“原来这李之山与孙国雄真的与天枭组织勾结啊!”冯朝英只听得义愤填膺、拍案而起。
“看来这周义的供词又是指证李之山等人罪行的一个有力证据啊!我们只要按图索骥一查到底,何愁这些奸人的狼子野心不昭然若揭!——??0??2 一飞,快走,马上同我觐见圣上,将此事禀明,立即将这些乱臣贼子绳之以法!”
正所谓的兵贵神速。
商量好了,二人一刻也不敢耽误,急匆匆出了门,一路狂奔径自来到皇上的御书房。
皇上赵煜此时正坐于龙案后面,面沉似水,似乎在凝眉思索着什么。
“冯总管,你们来得正好,马上拟一道旨意,明天一早即传诏于满朝文武。”见冯朝英与郑一飞进来,不待二人说什么,皇上已抢先一步开了口。
——皇上永远都是至高无上的皇上啊!
在冯朝英等人的心目中,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情形下,皇上永远是神祇一般的存在;而皇上的一言一行,毋庸置疑,他们从来都是摆在第一位的。
“喏!请圣上明示,老奴洗耳恭听。”听皇上忽然发话,冯朝英立时放下先前所有私心杂念,垂首恭谨,聆听圣训。
皇上漆黑如曜石的眸子闪动着犀利的光泽,嗓音微微沙哑,“礼部尚书丁进之,大内侍卫统领李之山,涉嫌勾结天枭、谋害太子,立即革职查办,关押天牢;并着令刑部、大理寺联合会审,查实证据后,再按罪论处!”
那些图谋不轨的乱臣贼子,终于要得到他们应有的下场了……
冯朝英心里想着,不觉喜形于色,连声道:“圣上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