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要模仿山东,在江南来一场清田行动。
这,已然是杀意森然了。
“爷爷……”徐鹏举已成年,这些事,桩桩件件他都是能看个表面意思的,“我们该怎么办?”
徐俌沉默,但他凝重的眼神却不是假的,“山东那边我也托人问了,此次朝廷丈田,在山东丈到不少无主的田地,有些地明明前一天还有人耕种,精心侍弄的作物一夜之间就没了主人,这是不是世间奇事?
其实,哪有什么奇怪的,哪怕是外地藩王之田,朝廷也一样申斥追回,若是沾上要案,抄家灭门也是有的。所以说那些田,自然就无主了。现如今,南京城都盯着魏国公府……哎。”
徐鹏举道“皇上还来过我们府上,应当知道魏国公一门对朝廷是忠心耿耿!魏国公也与其他人不一样!”
徐俌知道不能这样想,洪武年间,淮西勋贵也曾自恃功劳,侵占民田,那些人还是真正立下战功的人呢,太祖皇帝饶过他们了么?
年轻的小孙子喜好虚荣,大概觉得魏国公府子在皇帝心中有很特殊的位置。
其实哪里有啊。
“皇上什么也不说……”徐俌思索着,“说不定正有一试我们的意思,孙儿,大事可不能糊涂,i便试想,如果咱们魏国公府带头不清丈,那么你想让皇上怎么做呢?为了你我爷孙,停了这准备一年之久的清田之令?”
徐鹏举言道“皇上天下最大,他说饶了谁,就可以饶了谁,说杀了谁也可以杀了谁,谁敢反抗?”
“既然如此,如果要杀的这个人是爷爷我呢?反正无人敢反对,杀了就杀了。”
“可我们……勋贵与皇室共天下。”
“别说了。”
当年太宗皇帝还和宁王说过半天下呢。
天下从来是独自享有,哪有共的道理?
江南各处人人在看魏国公,殊不知他们根本无力和皇帝讨价还价。
又过了半日,到晚间时,魏国公已经睡下,却忽听门外有人出声,“老爷,门外来了锦衣卫!”
徐俌年老,差点吓晕了过去,“啊!锦衣卫来了?!在哪儿?”
下人说,“来了,在正堂等候老爷。”
“等候我?!”徐俌一想这也不是抓人的节奏,“等等,他们来了多少人?”
“回老爷,来了一个人。”
哈?
徐俌心思稍定,随后脸色巨变,咬牙切齿起来,他妈的,差点吓丢了他的老命!
他上前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啪得一声,在这深夜很是清脆。
“不会说话,就把舌头割了!!”
这下人很是冤枉,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捂着发烫的脸人都是晕的。
而在外间等候的不是旁人,正是锦衣卫副使韩子仁。
他受皇帝简派,最近一直都在江南盯着各方动向,今天朝廷的钦差已至南京,所以他也可以来了。
徐俌则是觉得锦衣卫真是诡异,白天不拜访,大晚上搞这么一出,而且下人不说清楚,害得他惊魂未定。
韩子仁听到脚步声,便挪过头,看到个白发老头后马上见礼,“下官锦衣卫副使韩子仁,见过魏国公。”
韩子仁虽然是锦衣卫,但是是举人出身,不像毛语文、麻斌,那就是两个臭流氓。
“韩副使为何星夜来访?”
“传皇上口谕。”
“啊。”魏国公惊呼一声,立马起身摆恭敬姿态。
其实本是可以写信的,不过这世上的事邪乎的很,有些事相互之间说说没有证据,真要落在了纸上,怕是难搞。
“皇上说,朕推行天下清田令,是强国富民的百年大策。望魏国公从旁协助,以稳地方,不得有误。”
“臣魏国公徐俌遵旨。”
韩子仁再作揖,“皇上口谕带到,下官告退。”
“韩副使,”徐俌伸手招了招,他竟然还不知锦衣卫副使竟然在江南,“此时已深夜,若韩副使不嫌弃,不如在府中留宿如何?”
韩子仁微笑拒绝,“国公爷客气了。”
“韩副使!”
这番作态好像是舍不得情郎离开的女子一样,韩子仁也明白过来了,他说道“国公爷的好意下官心领了,不过国公爷想和在下相交过深吗?而且,魏国公代代的荣耀不在韩某手中,而在国公爷自己手中。”
言尽于此,韩子仁不再多说。
在他看来,皇上已经给予特殊关照了,还特地给了口谕。这叫先礼后兵,如果仍旧一意孤行,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此时的江南,底下的动作再多,都是无用的。
f。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