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解释,照实说,总比莫名其妙被扣上谋反的帽子强!」
「可?」
「可什么可?我堂堂祁国公居然被姓阮的欺骗,镇国公要是还活着,我第一个站出来反了他。」
见他坚决,二人也不敢耽搁,赶紧领命。
而这时,一名布衣儒士从帐外进来,叫住了正要离开的两位副将,眼眸瞧向祁国公,缓缓走过去。
「主公方才的话,属下在外面都听到了。此刻,我等不宜与南陵公撕破脸皮,一旦我们与南陵公对立,区区五千柏家部曲,在八万之中,后果极为严重啊!」
那中年儒生说完,祁国公顿时脸色苍白,「那该如何是好?」
他虽有野心,却终究只是个凡夫俗子,哪里受得了这些阴暗手段?
那儒生淡笑,「主公不必忧虑,我等此行目的为何,主公不是最清楚么?」
祁国公怔然,随后恍然,「你的意思是……」
儒生微笑,「既然虎骑与黑甲卫在对面,那么阮公与吴司空谋反的可能较大。这天下是谁的,与主公无关,不如一面跟着南陵公,一面私下派人去对岸,与镇国公密谈。不论此战最终结果如何,都对主公你,毫无影响。」
「好!」祁国公立即仰头大笑,「先生一言,如雷贯耳,那么今夜,咱们派人偷偷过去,与镇国公示好?」
那儒士点点头。
与此同时,在孟津城内,正值晌午时分。
经过一夜的战斗之后,整个关城陷入了短暂的平静,半日下来,兴建工事也取得了一定进展,而就在三处码头的将士,加紧赶工之际,河面上再次出现北面的进攻船只。
「备战~备战~」
城墙上的斥候高声,一道道声音传遍整个关城,防御工事暂停,所有的将士放下手中的活计,抽刀的出刀,架弓的架弓,皆立马进入到紧张的备战之中。
鼓声震动,响彻天际,整个关城数万之众,仅仅几个弹指之间,便以做好一切准备,身心投入到应战中。
而原本平静的城墙,也再度沸腾起来。
「弓弩手准备,给我射!给我杀光!」站在城墙上的仓放,歇斯底里的叫喊着,那句叫喊,让他的嗓子喊到破音。
相应的,夏昌身上的甲胄已穿戴整齐,亲帅将士,在西码头与中码头之间的城墙之上,随时力击杀,跨上岸,登城墙的那群敌人。
一阵阵箭矢飞梭,与无数抛向半空的投石传出的声音响彻云霄。
随着对面不断驶过来的船只,一部分被弩箭与投石击中,一部分借由水流的势头,一路往东南方向压过去,撞上岸边。
人流沿着河坝高度,由攻城器械架出的前路,不断跳上城墙,与城中守军展开了厮杀。
「快……快……给我冲……冲上去!!」
一名将领,手执利剑,疯狂挥舞着。
可惜,敌人太多,他根本就冲不上去,甚至,身边的兄弟不断倒下,尸体铺满地板,而城门处的火把仍亮着,燃烧的烟雾,笼罩在关城上,浓郁呛鼻,令敌人根本就靠近不了。
而黑甲卫从另一侧加入占据,形势才变得好一些。
而这一头的将领在看到黑甲卫们的钢筋铁骨,没时间思考过多,当即配合着他们,两个方向同时攻上去,导致敌军伤亡过多。
相反,中码头这边,孟津关城正前方,同样战况惨烈。
城墙上的人,因着有了三万卫戍军的援助,情况稍稍缓和,但仍旧不容乐观。
从一开始的防守为主,在不断有敌军开始爬上城墙,逐渐由受转攻,弓弩手换成长矛兵、盾兵等压上去,死伤也逐
渐增多。
一整日下来,城头上,码头上,尸山血海,犹如一片炼狱,这一日战斗持续了近三个时辰。
直到夕阳西斜,残阳如血,战况才渐渐停歇。
在关城的守军们收拾战场时,天色已然暗下。
接着火把的光束,一袭青色衣裙的身影,行走在城墙上,步伐稳健,神色冷峻,不急不徐的走在满身疲惫,伤痕累累的将士当中。
他们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因伤痛而痛哭,有的则是不断安慰着其他受伤之人。
每个人都好似这一刻情绪宣泄,也有对明日,陷入深深的绝望。
她每迈步一段距离,便会有士兵朝她恭敬抱拳,「七娘子。」
「嗯。」
她轻轻颔首,眉宇间带着几丝疲惫。
这种累不单单表现在神情之上,更表现在身体上,尤其是那纤细瘦弱的双臂,仿佛连抬起胳膊都困难。
刚好走到一名看似年纪不大的少年,应有十八九岁,他的目光显然有些呆滞,只是刚好在抬眸之间,与她的目光相视。
陆昭漪走到他面前,蹲了下去,看着他浑身血光淋漓,不免有些心疼。
之所以,她要在此少年面前停下,也是因为其身上的血色最为深重。
「你……还好吗?」
那少年淡淡地,摇着头,低头看着自己的甲胄,「这一身血,不是我的。这些血有同伴的,也有敌人的……」
陆昭漪看着他身上的其中一处地方,心中咯噔一下,极为悲悯,「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