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亦尘言道:“东都是为却邪起家之地,褚兄在此驻军多日,可将城内暗格尽数摸清了?”
褚戌眉目紧锁,他冷眼看向了这位八将之首。
“不过是些城防用具罢了,只要叛军无法入城,何必用到却邪所设器具?”
自从乌夜骑“占据”东都后,褚戌就派人开始搜寻却邪昔日设置的城防器械。
有藏于城墙四角的火牛弩车,有隐于富家豪宅内的御城载具,也有设立在外城各处主干道的伏兵据点。
但如果只是这些器具、布置,随便一座炎阳北地的州城,都是一应俱全,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云亦尘口中的“暗格”,定远不止这些!
云亦尘言道:“我观镇东门城墙情况,即便城中兵卒修补再快,已是撑不过半月了...到时候褚兄还能拦住叛军入城?”
褚戌应声道:“那如果换作却邪来,你云亦尘就能依靠那些暗格取胜?进而将叛军逼退城外?”
云亦尘举起一臂,朗声开口道。
“云某大可在此立下军令状,却邪所属必会死守东都,如若兵败城破,导致叛军占据东都,我云亦尘就将脑袋双手奉上!”
褚戌对于眼前之人的豪气干云,根本提不起半点兴致。
古往今来,那些胸无大志、目中无人之辈,谁不是口出狂言?
最后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时,他死了就死了,可放任其意气用事的人该怎么办?
云亦尘的慷慨言辞,李成抟的奉旨传话,陛下的古怪安排...诸多种种,他自认担不起!
褚戌沉声说道:“西京危在旦夕,必须有人解围,东都叛军盘踞,定要驻军留守...”
他将目光死死地锁向云亦尘的身影,后者双手抱拳在胸,脸色淡然如常。
褚戌继续出声道:“你云亦尘若是有半点歪脑筋,待我屏退萧保立后,就亲自来取你命!”
云亦尘言语出声:“却邪是炎阳最为锋锐的利刃,自剑成之日起,便以山河稳固为己任,不曾有过二心!”
李成抟看两人终于将事情定下来,立刻将手中拂尘托稳,紧接着朝前走了两步。
朱红大袍的身影行至两人正中,同时也是军帐的中心位置。
他朗声开口道:“褚戌!云亦尘!”
前后两人齐声喊道:“末将在!”
李成抟抬头看向营帐棚顶,其眼神似是透过了帅帐,开始传颂起天外之音。
此时此刻,西京皇城大贞殿外,也有一名身着龙袍的女子,在百官的簇拥下,扬头看天幕。
“即日起,乌夜骑回援西京,领受镇压燎原叛军之职!却邪率军坐镇东都,领受稳固东都抵御叛军之责!不得有误!”
褚戌与云亦尘两人再次呼喊道:“末将领命!”
李成抟的声音,在言语尽时已是显得沙哑无力,他干咳了两声后,就将脑袋偏向了别处。
他艰难出声道:“既已领命,还望两位尽快交接,莫让陛下等久了...”
褚戌移步绕过桌案,就开始向外走去。
待其走到营帐出口时,他转身最后看了一眼云亦尘的身影。
“末将即刻整军出发,往后东都就交由李公公和却邪了...”
李成抟像是因为先前竭力呼喊的缘故,仍在不停地干呕咳嗽,没有任何回应褚戌的意思。
云亦尘保持着先前抱拳的动作,回身看向了营帐边缘的褚戌。
他出声道:“褚将军大可放心,却邪必会死守东都!”
褚戌收回目光,径直向外走去。
如此一来,东都内城帅帐之中,只剩下了李成抟和却邪之流。
这位御前公公过了许久,终于不再咳嗽,整个人的身子都要比先前站直了些。
他看着桌案上那些被乌夜骑收集整齐的军报,没来由地言语出声。
“如今陛下安排的事情都已了去,云亦尘...你是否能告诉咱家,乌夜骑先前为何止步东都,而不继续挺进河北?”
云亦尘言道:“自然是陛下有所安排,让他领悟了驻军在此的意义...并且留了那管骁一命。”
李成抟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提起手中拂尘,将身上的朱红大袍拍打了个遍。
云亦尘抱拳向其行了一礼,言语出声。
”李公公若是乏了,可以先去歇息,稍后我会带下属领军入城,与乌夜骑做最后的交接事宜。“
李成抟没有回头看向云亦尘,转身朝营帐外走去。
“不管是稳固河山的利剑,还是席卷天下的斧钺,皆是君权所授,他褚戌不能忘...你云亦尘更不能忘!”
云亦尘对着远去的朱红大袍,朗声回应道:“却邪定当至死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