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唐月绯的闹钟照常响起,陆城揉了揉眉心,走到咖啡机前接了一小杯咖啡。
天亮了。
从回来到现在,他的眼睛就没合上过。不是说一点不困,而是真的没什么睡觉的心思。
一个灵相,一个魔将,这俩人的出现真是让他烦的不是一星半点。一方面内三家的重新出世使得他无形中在整个通冥殿内的身份地位得到了质的改变,原先的光杆司令突然变成了自成势力皇室正统,饶是谁心里也不可能不高兴。但是另一方面对方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却又令他感到深深担忧,因为直觉告诉他,两位自称“忠心无二”的家臣看中的无非只是自己身上的血统,而非自己这个人。凭他们二人较陆城而言碾压性的实力,就算嘴上效忠的旗子插得满天飞,到头来,不过也只是另一种“挟天子以令诸侯”罢了。
多事之秋,山雨欲来。
大概真的如叶天行所说,各方势力已经蠢蠢欲动了。每个人都在跟时间赛跑,他们似乎在以复杂情感等待着同一天的到来。是憧憬,是惧怕,是翘首以盼,是匆忙,是慌乱,是无可奈何。但是毫无疑问的是,每个人都在做的同一件事,就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尽可能的集结一切资源,壮大自身,也压制对手。
“昨晚什么情况?”唐月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她揉着脑袋,从房里走了出来。因为回来后陆城是直接把她扔到了床上,所以此刻的她连衣服也没换,只是相比于平常盛气凌人的老板娘姿态,此时尚未梳妆的睡美人更添了几分慵懒美态。
“没什么情况,两个斗篷人冲了出来,我跟他们打了一架。”陆城毫不脸红的肆意扯着谎,反正功夫已经练出来了,编瞎话这玩意儿是从来不需要打草稿的,人家陆神人即便是彻夜未眠精神懈怠,照样全身都是演技。
“受伤了没?”唐月绯皱了皱眉。
“一点筋骨上的小伤而已,休息两天就好。”陆城用手撑起了额头,自然地用“不想多说话”的疲态回答了唐月绯的问题。
“那两个家伙不简单啊,你一个人搞定的?”显然,对于这种草率的回答,生性多虑的老板娘不可能不深究。
“废话!再牛又如何?能比得上老子的年兽么?这头上古凶兽在手,就算是阎君亲临也得退避三分,那两人强是强,但是我打不过,他们也不要指望能从我这里捞到什么好!”
唐月绯想了想,确实,无可争议。
“有没有什么关于他们来头的线索?”她问。
“没有。”陆城摇头,“那两人的风格有些讨厌,看出来拿不下我之后转身就跑,一点多余的废话都不肯说。”他装作想了想的样子,补充道:“不过我估计十有八九是某个上位阎君派出来的人,因为女的用的是符箓,男的靠的是体术,明显是巫符和破邪家的路子,怕是上次抢婚的事情还没能圆满解决,某些暗处的大人物看上去还没打算罢手。”
“想要上次的事情圆满解决,我明确地告诉你不可能。”老板娘淡淡地摇了摇手指,“你不看看你干出的是什么事儿,可以说完全是在整个京都上位通灵人的面前,狠狠地抽了张慕言他爹宋帝王一个耳光。这人家能轻易放过你?哈哈依我看那老爷子怕是没这么大的气量。”
陆城在心底暗暗一笑,心说自己这招祸水东引玩得溜。
通过一个比较合理的理由,强行把话题转移到了上次的抢婚事件上。他知道,订婚那事儿一直就是自家老板娘的软肋,一提到这个,再聪明的人也难免百密一疏,忽略那些细微的破绽!
“那怎么办?”他表面上装出了很担忧的样子,“现在把你让出去还来得及么?”
“休想!”一听这话,唐月绯的脸色立马就变了,“我是你想抢就抢,想让就让的么?哈,陆郎你就认了吧,现在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的幸福寄托在你的身上,你的小命也跟我息息相关。不想在学校上课上的好好的突然遭遇恐怖袭击,或者走在马路上亲临交通事故,你最好乖乖考虑清楚咱俩之间的关系~反正我事后好抽身,只要跟家里人说一声‘啊是那个叫陆城的恶魔不由分说强行掳去了孩儿孩儿拼死不从才换得一身贞洁仍在’,到时候我以人格担保,你绝对死得很难看,信不信?”
“……”陆城咽了口唾沫,“你狠。”
“乖~”老板娘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蹦蹦跳跳的跑去开始了一位淑女早间应有的洗漱。
陆城坐在办公桌上,喝完了咖啡,冷笑不止。他觉得自己果然是成熟多了,现在看来,当年觉得那么成熟那么强大的老板娘居然也会有这么单纯幼稚少女心的一面,果然人是会成长的么?
他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放下了茶杯,胸膛一条墨色苍龙从领口间的缝隙里微微探出了脑袋,猩红的目光匆匆一瞥,便转身游回了衣冠下的无尽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