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骄傲,他的未来,他一生的心血所在,以及整个家族的荣耀门楣。
“可以饶他一命么?”
这位奄奄一息的父亲微闭着双眼,沧桑的神像是一下子到了迟暮之年。
“你觉得呢?”老道士冷笑,“弑君夺权,异族之身。卞城王身死一事尚不好定论,内鬼一事却已经坐实。单是他今天所为,你觉得我通冥殿上下还有饶他的可能?!”
宋帝王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台上的张慕言笑了。
“我的父亲啊,你是何出此言?不求我饶他们一命,反倒求他们绕我一命来了?”他摇摇头,看向这个垂危的老人如同看像一个懵懂可笑的稚孩。
“如果你要找个法子表现一下你我的父子之情,这个时候说两句恭维我的话是个不错的选择。求他们放过我,这个请求让我看不懂。你还在寄希望于什么?陆城么?如果他今天真的要来,我想他该抓紧时间。已经看到了我这幅面目,在场的你们必然一个也活不了。八大阎君的突然身死,这个罪名我会原封不动的让给陆城,余下的通灵众不会相信我能亲手杀了我的父亲,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只有素来与您不和的陆城。所以就当是帮我最后一把,让我们爷俩联手,把那个讨人厌的家伙玩到死。不好么?”
“冥顽不灵啊。”老道士长长的笑了一声,这次的他没再把讥讽的目光留给那个护犊情深的老家伙。毕竟是这么多年的故人,弥留之际,他明白做人不该太刻薄。
宋帝王摇了摇头,靠着墙壁坐直了身子。
他的嘴角有微笑,略显痴呆的目光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因为身子孱弱总被身边朋友孤立的小男孩倔强地在无人的深夜独自跑步,为的是能有一天变得和别人一样强壮。
他在努力,只是不愿让别人看到。
这样的孩子真的有错么?
他陷入了迷惘,直到眼角和着灰尘留下一行浊泪。
“我一直……以你为傲。”
说完了这句迟来的话,大概是再无了什么遗憾,这个操劳了一辈子的阎君终于永远地闭上了双眼。他不明事理,他胡搅蛮缠,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他关心人间的生意利益远胜于一位阎君肩头的职责。
但是这一刻没人愿意去怪罪他,于一个父亲而言,他付出的已经足够多。
“我知道。”张慕言也笑着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来您一直以我为傲,但我不是个好孩子,您给的一切我根本不配拥有。这个世界从来都不会给弱者什么活路,想要生存,就只有把那些打压你的人一个一个踩在脚下。无所谓什么手段,无所谓什么方法。这个世界欠我的得靠我自己的双手一点一点拿回,而那些该死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明白我让父亲您失望了,如果抱歉有用,我愿意说一声对不起。有些路一旦踏足就注定无法回头,如果此生已经无能再为您尽孝,我只能顺您的遗愿,让自己活得更好。”
同样的泪水划过相像的脸庞,他对着远处那个人远远致意,像是黄泉路上,他还在像小时那样对自己挥手。
他记得父亲的性格不喜欢一个地方太过僻静,所以眼前的这些人,他会一个不落的全部送去给老人家陪葬。
“轮到你们了。”
拭去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眼泪,掌握了生杀大权的他又一次将死神的微笑送给了在场的众人。早知会有今天,习惯俯瞰众生的他早已学会了抛弃人类固有的感情。当断则断,成大事者不该拘泥小节。
送这些人上路,这是他做儿子的能给父亲保留的最后一点情分。
如此,足矣。
没有人打算做出反抗,因为就此刻的血脉威压而言,所有的努力都只能是白费。
老道士仍旧冷笑,作为场上尚存的最强战力,他显然是没有这个出手的打算。
不是说寸心剑主没有和台上的妖物一搏之力,拿出拼命的本事,不敢说战胜一个皇族血脉,他起码能保证在场所有人的安全撤离。
他仅仅只是在等,等最后那个时刻的来临。
“你还在等什么?”像是已经看出了他的意图,台上张慕言的目光直接越过了面前的钟衍,看向了这个通冥殿中最为神秘的行道天师,仿佛在质问他为何还不曾出手。
代替老道士回答的是一具从甬道中剑鱼般飞入大殿的木棺。缓步走进的陆城没理会张慕言的微笑,而是径直走到了宋帝王未寒的尸骨前,将老人家的尸身抱入了棺木中。
“我很高兴你终于还是来了,为了你这出重头戏,我刻意留着他们的命到了现在。”张慕言笑笑,始终保持旁观的看完了陆城进场后的一连串举措。
“这副棺木本来是为你准备的,”最后帮棺中的宋帝王整理好了遗容,冷冷答话的陆城面无表情地合上了棺盖,“但是显然你这样的人渣还不配在我手中留全尸。”
“无所谓,遗憾的是你这具给了我父亲,待会儿怕是没东西给你装尸身了。”
四目相对,同时冲天而起的,是两股平分天下、互不相让的皇血之息。
气血受损的钟衍自觉退回了崔婉儿所在的第二战线,这最后的舞台注定了只能留给针锋相对的两个王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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