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看了一场大戏曲终人散,马车再停在万环楼下,已是万念俱寂的深夜。
陆然翻身下了马车,还是觉得有些冷。
一种难以言喻却从脚底开始升至全身的冷。
这种冷,有一成是来自于在回程中他细想那瞋火仙子和无欺上人之死,越想越觉得有些悲凉。
另外的九成,则全都来自于徐芙。
徐芙的忽冷忽热,他早就有所领教,这这一次这种彻骨的冷淡,却几乎一下子就将陆然冰封了起来。
徐芙从上了马车之后,就一直将头别向一旁,一句话都没有说。
陆然一开始还跟她搭话,问她为何突然要走,问她对那场宴席的看法,或是见她都不回答,故意问的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徐芙一动不动,开始还眨眨眼睛看向窗外,很快,便闭起眼睛,装作小憩了一会。
陆然心中的未解之谜,随着身下车轮的滚动,几圈下来,就这样变为了两个。
一个是老问题,徐芙为何不听完最想听的真相,匆匆告辞?
一个是新问题,自己自始至终也没有得罪过她,她为何突然对我这样?
在心中想了无数答案都觉得不尽如意,可这时的陆然,在这小小的空间之中,无人回应,无人印证,无人在耳边叽叽喳喳,再说个不停。
好容易觉得自己有个了个伴的陆然,忽然就觉得自己陷入了久违的孤立无援。
陆然很快觉得有些倦,可他心被这样吊着,又无法合上眼,也休息那么一小会。
就这样像坐牢一般,愈坐愈冷,到最后陆然不禁去想,过去总听人说“女人心,海底针”,难道就是这个意思?
陆然的感觉,真的有几分像那日自己跳入浊海之中,慢慢沉入海底最深处的感觉。
很闷,很疼,很冷。
有无数细如毛发的寒针,就在这马车的座椅之上,看不见,摸不着,可坐在上面,就觉得浑身难受。
所以一直觉得自己非常能“捱”的陆然,车子都没停稳,便飞身下来,赶紧吸了一口车厢外温润的空气。
“哎,到了唉。”陆然回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随意说道。
徐芙,面无表情地缓缓下了车,看都不看陆然一眼,直接往万环楼的前厅走去。
“那,明天再见!”陆然在徐芙身后无声地挥手,热烈地招呼着。
他心里是想留她下来,好好问问清楚的,可他实在有些受不了,受不了这种冷。
冷到他觉得自己胸口那颗都快要被浇灭。
好在徐芙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止脚步,三步并作两步,最后化为一抹红雾,就这样消失在陆然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