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该叫你一声陛下好呢还是该叫你一声圣主君上好呢?”
“娘……你就别置气了,有些事根本不是咱们能抗拒的。”
三爷坐在那一脸愧色,多少在面对佛宝奴时还是有些愧疚的,他没什么好解释的,但归根到底是自己把辽国的国祚给办没了。
虽然现在辽国还存在,但真的是名存实亡,特别是实行新政法之后,大量具备新知识、新概念的官员涌入官场,对辽国本身的统治就是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原本大家都是统派,但谁统谁是有争议的,所以宋辽合一的事一拖再拖,大家各位正统,谁也不服谁。
现在倒好了,上来的人仍为统派,但主张却完全从“各为正统”变成了“合为正统”。
一字之差,相隔千里。辽国在没有失民心、没有失领土、没有失经济、没有失国统的情况下,生生把主导权给整没了。
现在辽国上下甚至都已经不是在讨论统一了,而是在讨论统一之后的局势变化。
曾经的反对派要么是老了,要么是牵连到谋反案被办了,要么就是“打不过就加入”了,十不存一,几乎掀不起气候。
今年六月的那场谋反也是蹊跷的很,在别人看来是合情合理,毕竟新皇登基之初,权力出现空档,然后这时突然出现宗家谋逆,这其实是符合皇权斗争规则的。
但在佛宝奴看来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和迷雾,这里有三个为什么,至今无人可以解答。第一:为什么早不谋反、晚不谋反,就在新皇登基的时候谋反,要知道新皇登基之前有差不多三年的时间辽国的权力都是没有落实在个人身上的,名义上是韩琦监国,这三年任何一个时间点谋反都说的过去,甚至不管成与不成都能占下一个理来,毕竟辽国根基不可落入外人之手。
第二:为什么声势浩大的谋反却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好像一切都有所防备似的,谋反前一天城防军换了主将、谋反时城中各处第一时间杀出守军,谋反后迅速清理掉所有知情人,上上下下无一活口,好不容易留下一个宗正,还据说跳了壶口,最终落了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耶律宗家真正就剩下了他们母子二人,再也没有了别的宗家血脉。
第三:为什么要心急火燎的赐毒酒于勋贵?那些人佛宝奴都已经发话出去要保他们一命了,为什么就那么着急忙慌的要清理掉他们。而且这些人明摆着都是佛宝奴的支持者,其中不少更是当年拥护佛宝奴上位帮她坐稳江山的人,如今转头来却是落得个如此下场,为的是什么?
这三个“为什么”连起来,事情显然就不那么简单了起来,如今再看到自己这个儿子时,佛宝奴只觉得他面目可憎,像极了他爹。
“娘……”
三爷见佛宝奴黑着脸不肯说话,却见她眉梢眼角却已是有了皱纹,无端的感慨了一声:“有些事肯定是要干的,现在不干,以后也是跑不掉的。天下大势分久必合,自前唐陨落以来,中华大地已分割百余年,而如今风潮之上,合则两利啊。”
“呵,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你这番说辞,二十年我不知道听那个狗东西说了多少次,如今倒是老狗不说了,换了你这么个小狗来游说了?”
“唉唉唉,说话就说话,人身攻击干什么玩意。”宋北云笼着袖子站在旁边:“什么老狗小狗的,你好歹也是个皇帝出身,说话这么没素质吗?”
佛宝奴现在真的是看着宋北云就烦,听到他讲话,眼睛一翻:“滚!”
“好叻。”
“啊……父亲……”
看着宋北云跑路,三爷突然发现自己是被爹给卖了,他绝望的叫了一嗓子,然后便只能看着宋北云一路小跑的从花园中跑了出去。
宋北云可算是抹了一把汗,天底下最难办的事就是一个女人她开始不讲道理了,这可比横扫八荒的难度高太多了,特别是佛宝奴现在一肚子的怨气,自己在那只会火上浇油,而三爷毕竟是她生的,背个锅就背个锅吧。
走出巷子,宋北云站在一颗据说是李世民手植的银杏树下,看着已经泛黄的树叶,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又是一年秋了,不知不觉他走上历史舞台已经二十年了,这二十年里,中华大地上的皇帝从七个变成了一个,而且没有意外很快就不会再有皇帝了。
宋、金、辽、西夏、金帐汗国、大理和蒙古,七国终究是完成了法理上的一统,泱泱中国也只剩下吐蕃仗着高原地势在那里偏安一隅了。
不过宋北云累了,他没有那么多心气再去平整吐蕃了,这件事他只能说尽可能去完成,但真正能完成多少却还是一个未知数。
同理还有西域诸国,他们现在虽说都是向大宋称臣,但称臣并不是统一,虽然他们是小国,但正是因为如此,大国反倒是要小心翼翼,都稳扎稳打走到这一步了,要突然口碑崩了,真的不知道要找谁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