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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取士的标准是身、言、书、判。
所谓的“身”就是指形体相貌,这一点是四个标准中排第一位,由此可见样貌对于科举来说有多么重要。
一副好的皮相胜过一篇好的文章,有时候能不能当上举人,三分看文,七分看面。就比如在殿考中,有一人的策论考得第1名。但皇帝嫌他长得不好看,于是便把状元给了另一个样貌堂堂的考生。
封建社会认为相由心生,一个人长得好看必定有才,要是长得贼眉鼠眼,哪怕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免让人怀疑他心思不纯。
甚至有明文规定,眉短目小者,不可为官,只能吏。
而白面书生,虽然有个白面二字,但只是皮肤比较白五官却不怎么样,甚至是有些猥琐。
右眼有些残缺,眼眶略显扭曲,显然是天生残缺。。
“阿弥陀佛。”
渡世低声念叨了一句法号,道:“你若真的想为民,我可让你有一副好皮相。”
听到这句话书生呆了一下,摸着脑袋满脸疑惑的说道:“像你这样的高人,不应该是直接下山,让那皇帝老儿下诏书吗?让天下人不再以貌取人,如此不更好?”
“我得了一副好皮囊又如何?天底下还是会有丑人受灾,我也不过是借机脱离了泥沼。伱应该是个不得了的神仙,叫天下人不以貌取人不就行了?”
渡世眼里多了一抹赞许,算是个可造之材,有着些许的佛性。
天底下有资质的人很多,时代从不缺天才,可心忧天下敢为人先的却少之又少。就像千年前的剑宗一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还未等他解释,茅草屋中的人便走了出来。
道人身穿青衣,五官端正,唇红齿白,算不上多俊朗,可那份飘飘如仙的气质让人挪不开眼睛。
他说道:“爱美之心人之常情,人心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吾等纵使有搬山赶月之能,也难以搬去。”
此人正是当今天下仙道之首,被誉为在世真仙的李长生。哪怕是化神,也要向他拱手弯腰。
渡世放下书生,右手竖立在前,微微弯腰,语气恭敬的说道:“仙长。”
见到和尚这般恭敬的姿态,书生也不敢造次,连忙拱手弯腰说道:“小的见过仙人。”
他一介凡人不知晓在世仙,凡人中关于神仙的传说很多,但这些神仙不是特指某个人。但他还是懂得一些人情世故,如此厉害的和尚都得低头,那面前这个道人肯定更厉害。
李长生微微点头,嗓音平缓的说道:“我一道法旨可使九州万方变天,可让皇帝易位也可使万民剪其发肤,长发变为短发,可唯独改不了人心。”
书生嘴巴微张,满腹经纶想脱口而出,可又怕冒犯到这位神仙。忐忑了许久,但很快他又鼓起了勇气。
因为他看向道人并未感觉到任何的压迫感,不像旁边这位高僧,也不像自己见到的任何一个大人物。
如春风般轻柔平和,不见深浅。
普通人会觉得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平易近人,不仅没有距离感,甚至还能安抚人心。而修行之人会更加敬畏,因为仙人的返璞归真已经到了他们无法察觉的地步。
渡世属于前者,他还记得第1次遇见仙人时还能够感觉到对方些许气息。本以为晋升化神以后能够与之平起平坐,至少也是同境界。
可来到化神,他只看到了更加巨大的差距。
书生属于后者,自认为为天下请命,表情郑重的说道:“不试试如何知晓?千年前,有剑宗救天下于水火之中,还有今日之太平。为何我们不能效仿前人,为天下有志者再开乾坤?”
“若您真有那本事,金口一开至少能挽回许多人的仕途。”
李易含笑摇头,反问道:“我若开口,你如何保证你们不会成为新的特权?”
“您只是开口取消身言书判中的身,如何会成为特权?真要论特权,那些世家子弟才是。”
书生回答道,嗓音微微拔高,显得有些激动。
他仿佛是将这一次对话当做一个机会,能够改变这天下的机会。可惜李长生不会被他煽动,就如同大人不会在意小孩的言行一样。
书生在李长生眼中无疑是一个小孩。
自己开口确实能够保证此等现象消失,仙凡两隔不代表完放任凡俗不管,上清宫依旧保留着对凡俗王朝的监督权。每三年都会有弟子下山考察,明面上拜访,私底下访问百姓皆有。
和两者的标准都不一样,明面上极其注重皇帝的德行,私底下只有一个硬性指标能温饱就好。除非荒年,一般而言只要赋税不那么重,吃饱是完没问题的。
“您这等神仙都是有大功德之人,为何不再多做一件好事?”
李长生微微抬头望了一眼瀑布,嗓音平淡的回答道:“当一样事物过于沉重,落到任何地方都会产生巨大的惯性。就好比这瀑布,流水无害,落水千斤。我之言,比这更重,更沉。”
书生话语虽天真,但本性不坏。况且只有站得足够高,才能看到更远的事物。位置决定思考的方式,李长生深知自身之分量。
其力有多大,其害便有多大。
“当我开口让凡俗王朝莫要以貌取人,善待丑人。那下面的人就会围绕着这句话不断的深化它,最终你之样貌,会变成下一个身言书判中的身。进而以丑为美,美丑颠倒也不无可能。”
“你是要天下人顺着你,还是你顺着天下人?不平等是常态,我只能让所有人至少还站在地上。”
书生彻底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他满腔的经纶哽咽在喉。
“这……”
许久他回不上话了。
“不过我可以帮你一人,如果你不打算跟和尚修佛的话。”
李长生扭头看向和尚,问道:“你打算收他为徒?”
“有佛性者难得,以德报怨者更难得。”渡世没有否认。
他确实有收徒的打算,这书生他观察了许久。虽因面相而受人歧视,但平日还是多行善事。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李长生问道,随后有些无奈的看着和尚:“你呀,脑子就是轴。佛门讲教化是好的,但也不是谁都能教化。”
“阿弥陀佛,小僧自会把握分寸。”
“你的分寸就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难道就不觉得累吗?算了,随你去吧。”
李长生摇头不再管和尚的事情,虽然和尚这老好人的性子让人看着就累,但至少他是知道杀人偿命的。
而不是一味的去教化。
他转身走进了茅草屋,渡世跟着走了进去,只留下书生一人在原地面露沉思。
“坐吧。”
渡世非常自然的坐下,四处张望了一下,道:“仙长来到此地多久了?”
“三年吧。”
“月宫不回了吗?最近贫僧听到一些传言,那兔子精自从突破后对您越来越放肆,毫无分寸可言,甚至对外宣称是您的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