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大营里死了十几匹马?!真的假的!那可都是军马,寻常里都是有专门的军医伺候着的,最近又没打仗,怎可能说死就死!我不就是挤兑你一下儿么,你可别因为没话儿我了,就跟我瞎说!”
听收粪老杨说,江南大营里,前几日,刚死了十几匹马,车夫老王的心,便本能的活动了一下儿,脸上神色不变,打着哈哈就跟收粪老杨又套了一句话道,“说真的呐,你的腰,到底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咳,我琢磨着,你这累是累的没假,只不过……八成儿是给你家婆娘给累的,才是真呢!”
“去你大爷的个死老王!又拿我家婆娘说事儿!我家婆娘厉害点儿咋了,厉害点儿,才能不被人欺负,知道么!”
抬脚想踹车夫老王一脚,却是脚还没能抬起来,就又腰疼了起来,收粪老杨脸上一苦,就忙收了自己的脚回来,一手扶着杵在地上的铲子,一手揉起了自己的腰来,“我糊弄你干啥!真事儿!骗你死全家的!你要真是不信,我带你去江南大营外边儿的树林子里挖着看都行!”
“真死了呐?啧,十几匹军马,那可不能是个小事儿罢?管马房的那小子,没被上边儿给撅了?”
车夫老王像是被收粪老杨的话给震惊了一下,微微一“愣”,便凑近了他,压低了声音,跟他又问了一句,“明年春天,‘赌马’的营生还能做么?我家老爷这稀罕马的,可是满心都惦记着,要去搞几匹乌云盖雪回来呢!”
“能做!咋不能做!我跟你说,那管马房的小子。非但没被贬职,还因这事儿处理的妥当,被上边儿给赏了呢!”
睨了一眼车夫老王。收粪老杨的脸上,那可叫一个得意。嘿嘿一笑,从自己的腰带里摸出片儿金树叶,就在车夫老王的眼前里,显摆的晃了晃,“瞧见没有?金树叶!那管马房的小子,打赏给我的辛苦钱!你可不知道,那小子当时是有多得瑟,吹着口哨。喝着小酒,一片儿金树叶,就给我扔过来了,啧,这样的好事儿,要是天天有,我就……”
“发你春秋大梦去!天天有!你咋不做梦梦见天上掉下来个聚宝盆,砸死你个龟孙儿的!”
一把抢过收粪老杨手里的金树叶,放在手里掂了掂,车夫老王心里的讶异。这一刻,可以说是到了无可复加的程度。
这片金树叶,少说也得有四钱重。撇去打造成型的手工钱,只折合成银子,起码,也得值三十两,一个掌管马房的低等兵士,能这样随手的,就给个收粪的这许多赏钱,他自己……又得到手多少?
依着往年,那些马商们年年去“赌马”。一年里,清水捞银子的得个五六百两在手里。都是能让他痛快的骂娘了,寻常里打赏人。至多也就是半两银子……依着他对那人的了解,得到手里的好处,没个万八千两,他是绝不可能这么大方的!
“哎,你这人,看就看罢,还抢过去了你!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藏出来,没给我老婆瞧见的!”
收粪老杨见车夫老王拿着他的金树叶子端详个没完,顿时就急了,伸手要抢,却没能到手,脸上一塌,就跟车夫老王服软了下来,“你可别闹了!赶紧给我的!给旁人看见了,在我回去的路上抢夺,可如何是好!”
“你这金树叶子,卖么!”
看清了这金树叶子的全貌,车夫老王稍稍沉默了一下,伸手,拍了拍收粪老杨的肩膀,就跟他问出了自己的愿望来,“你开个价儿,我给你兑成银子,怎么样?”
“你要买这玩意儿?”
车夫老王的话,让收粪老杨微微一愣,拧着眉头瞧了他一眼,见他不是在开自己玩笑,是真的很想要这金树叶子,就抿了抿唇角,勉为其难的答应下了他的请求,“反正我也是意外得来的好处,咱们这打小儿穿一条裤子,撒尿活泥玩儿大的交情,你就……就瞧着给罢!”
“难得你能活在那母夜叉手底下,还存得下银子出来,兄弟我哪能坑你!五十两银子!我就当是去银铺里,给我家那婆娘打的首饰了!”
这片金树叶子,不是寻常物件,眼尖的车夫老王,自然不能跟收粪老杨这个自己打小儿一起长大的兄弟,提这种说出来……有可能会掉脑袋的事儿,“你要是觉得少,我就先欠着你的,等下个月发了月银,我再给你补偿!”
“瞎扯!这东西,哪值这许多银子!三十两!拿我当兄弟,就别瞎叨叨这些没意思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