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现如今,那位被老神医救活的大小姐,已得了当今圣上欢心,被赐婚给了正炙手可热的三皇子,彩礼和教习,都到了沈家多日了。
咳,有这么一个姐姐当支撑,那位二小姐,便是一无是处,又有什么要紧,至不济,也得嫁个二三品的京官当嫡妻才是!
而且,他们家三少爷沈闻雷本就致仕,这些年,也曾多次,得圣上褒奖,今年开春,就要被调到燕京任职……
“让人把吃喝,送到楼上罢,戚伯,两位小姐,一路舟车劳顿,吃了东西,梳洗一下,就该歇了。”
沈鸿雪把自己的小厮,派给了柳轻心。
这小厮名唤沈墨,是沈家的家生子,本是在商队里打杂的,因做事细致,入了沈鸿雪的眼,留被他留在了身边做事,寻常里,从不舍得借给旁人使用。
见客栈掌柜戚伯,从柳轻心和语嫣下了马车,就僵了似的,杵在原地,沈墨忙紧一步上前,唤他回神。
这条路,他走过很多遍,对这沿路的沈家商铺,都熟悉的像自己的手指头。
这戚伯,是个好人。
从他还在商队打杂的时候,就没少给他帮衬,他自然不希望,戚伯因一时糊涂,惹了柳轻心和语嫣这两位,前途无量的小姐不喜,自毁前程。
“哦,哦,瞧我这糊涂的,怎竟让两位小姐,在风里站着。”
“快屋里请,屋里请,这人上了年纪,可真是,真是……”
被沈墨这么一提醒,戚伯顿时便回过了神来。
忙不迭的告罪一声,先行一步,给两人引路,眸子里,尽是对沈墨的感激。
昨日之因。
今日之果。
多年前,他瞧沈墨又瘦又小,吃饭抢不过旁人,又不好意思跟管事说,饿得睡不着了,就半夜跑到院子里喝井水充饥,觉得他可怜,便时常把一些客人没吃完的饭菜,挑择拾掇出来,给他留着,从未想过,要让他偿还自己人情。
不曾想,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沈墨竟一朝得了沈家最前途无量的孙少爷青眼,成了极得其信任的几人里的一个。
而这沈墨,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每每经过他掌事的这客栈,就算不住下,也会进来,跟他问声安好,时不时的,还会帮他带些各地的特产来品尝。
因一早儿就做好了准备,安排柳轻心等人歇下之后,戚伯就重又闲了下来。
他坐回了柜台后面,回忆起了,他还年轻时的事儿。
那时,沈老爷子还没成家,总爱把一个姑娘的名字挂在嘴边。
那姑娘,是他的青梅,他的梦里人,只是可惜,两人有缘无份,被因为一桩生意,成了仇敌的两家人,棒打了鸳鸯。
说起来,这两位孙小姐,长得还真是像那位啊,怪不得,沈老爷子听说她们要回周庄,高兴的让人把所有的院墙,都重新粉了一遍!
叩叩叩——
手指敲击木制桌面发出的声响,让正沉溺于过往回忆的戚伯,登时回过了神儿来。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站在柜台前面,脸色,不甚好看。
“客官几人住店?”
戚伯管事的这间客栈,建在官道边儿上。
因价格合适,又地处城外,不受城门开闭影响,而颇受着急赶路的过往客商喜欢。
像现在这样的傍晚时候,因赶不及进城投宿,而选择在这里下榻的寻常旅人,更是隔三差五,就会来上一波。
“刚才,是不是有两个带着侍卫的小姐,在这里住下了?”
因不知柳轻心跟这客栈关系,这被哱承恩前来“探路”的人,问的毫无掩饰。
在他想来,在客栈里当掌柜的,要的无非是客人打赏,只要赏钱合适,就没什么“秘密”,是不能说的。
说罢,身材魁梧的男子,往戚伯的面前,丢了一锭银子,示意他赶紧回答,不要浪费他工夫儿。
“回大爷的话,刚才,是有两位带着侍卫的姑娘,来小店下榻,可在他们来之前,已经有两位爷,先带着十几个侍卫到了。”
在这种情景下,只有初出茅庐,不懂转圜的“愣头青”,才会对柳轻心一行,在客栈下榻的事儿,矢口否认。
更有甚者,拒收来人的赏钱,死鸭子嘴硬的,跟对方表示,自己不清楚。
戚伯是老掌柜,自然不会做这种幼稚应对。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往四下里看了看,见前堂里,的确只他一人,才以极快速度,把那魁梧男子丢在柜面上的银子,收进了袖袋,然后,又佯装为难的,捻了捻自己的右手的三根手指,言外之意,就一锭银子,不够。
要让人不敢动作的最好法子,是让其觉得,自己手底下的人,不足以与对方抗衡。
而要让一个人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最好的法子,则是狮子大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