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的地牢大得很,自从王阔来了以后更是扩建了许多次,把蜀山十万弟子都塞进去也不成问题。
可问题是,如果王鲤真这么做了,那么激化起来的矛盾再想要化解就不容易了。
三人交谈至极,殿外一个个身影微微抖动,白雪簌簌而落,众多目光如炬。
大殿里,一个蓄着山羊胡、花白胡须垂到胸口的老人快步跑来。
他看起来比陈无咎还要老迈十来岁,但是他却要恭恭敬敬对对陈无咎深深弯腰:“外门总务堂,顾鸿,参见陈长老!”
“起来吧。”陈无咎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澹地回应。
“谢长老。”
王鲤也看着这位顾堂主,他的形象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仿佛没有多少威严,而那对慈蔼的眼眸里,似乎也容不下任何的蝇营狗苟,宛若清溪一般澄澈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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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干净了。
这是王鲤的第一感觉。
同一时间,对方也朝他看了过来,目光交汇,能明显发现他眼中光芒微亮。
“这位一定就是王鲤师侄了吧?”
李君宁在旁道:“顾长老,正是。”
顾鸿赶忙上前几步,目光灼灼地看着王鲤,眼神就仿佛在欣赏一位极为出色的晚辈,“好,好啊,年不足十六,便已经是元神境修为,天才之称名副其实!”
王鲤不苟言笑,只道:“长老谬赞。”
顾鸿却恍若未觉,接着感慨似地说道:“就以王师侄目前的修为境界和实力,恐怕就已经超过了外门九成九的弟子了。”
王鲤一听,顿时觉得这话阴阳怪气。可他看向陈无咎和李君宁,却发现两人没什么异常,好似觉得这话说出来很正常。道理其实王鲤也懂,内门必然是要强于外门,否则干嘛还非要分出个内外不可呢?
只是,有些事,能做不能说。
他眼神向殿前一瞟,果然一瞬间便领略到了无数种充满探寻的目光,似乎要以眼神做刀,直接将他当场解剖。
“顾长老,内门也好,外门也罢,都是蜀山。”
“这是自然,蜀山一体,实无内外,两门之分,只是为了择优而取,此为天地至理,非是因循守旧,更谈不上什么阴谋算计。”顾鸿说到这儿,扭头看向殿前跪着的大片身影,“可他们这些人,脑子里似乎都缺了一根筋儿,偏偏转不过来。贫道解释了一遍又一遍,他们却只盯着那一个小小的土地神位,着实令人无可奈何。”
至此,正题终于来了。
顾鸿却道:“师侄,陈长老,不妨我们先入内一叙?稍后再出来劝劝这些倔驴。”
这一次,王鲤主动插话:“不必,事无不可对人言,问题出在哪里,就直接放在哪里解决好了。”
顾鸿看看他,又看陈无咎。
陈无咎:“你别看我,我听他的。”
李君宁望着王鲤,感觉这位小师弟似乎又要做出一些令他惊讶的事情来了。
顾鸿面无波动,目光依旧清明:“师侄,此事前情稍显复杂……”
王鲤摇头:“顾长老,弟子不是来调查起因经过的,前情如何,说难听点儿,弟子并不关心。”说罢,他指着外面一眼望不到头的两万身影
,“我就想知道,这些人跪在这里,到底想要什么?”
顾鸿眨了眨眼,正在斟酌措辞。
王鲤却又道:“有些话,弟子不说,他们也不说,您作为长老同样也没说。可是,我们不说,并不代表没有。”
逼宫。
这不是一个好词,尤其是它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以下犯上。
就算蜀山容忍,天庭也不会容忍。
所以换句话说,跪在这里的所有人,其实都在不知不觉间压上了自己的性命和未来。
“顾长老,我今天过来,只说三句话。”
王鲤站到大殿台阶边缘,向下俯视。
两万余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俊美的,有丑陋的。
他们都是蜀山外门弟子,这是在很多地方足够让他们畅行无阻的身份。
但是人的心理是非常难以被满足的,得到一些东西之后,往往会想要得到更多。
同样地,当他失去一些东西后,他会突然变得无比警惕,生怕再失去任何一丁点儿,哪怕有的东西对他来说不重要,但关键是不能失去。
王鲤理解他们,但立场不同,他不能赞同更不能支持他们。
开口,声音响彻四野。
“第一,土地神位是我封出去的,那就断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况且此事前因后果已经十分明了,外门为此负责,理所应当!十年时间,安平府数万百姓身亡,魂魄不知所踪,一个土地神位,已经很便宜了!
第二,天庭之试,我一定会拿回更多的神位,但这绝不是用来补偿,更不是赠予,而是机会,也只能是机会。
第三,从今天开始,到天庭之试以前,我会关掉翠微山的护山大战,如果你们当中有任何人心里不服,可以随时来翠微山找我。要讲道理,还是要讲实力,随你们自己选,我随时恭候。
最后我再提醒你们一点。
你们以为自己跪在这里很有气势,能让仙人也要静下来听你们讲话。
可实际上你们除了浪费了自己和别人的时间与精力之外,什么都没有做到。
仙人之所以愿意听你们讲话,是因为他认可大家是同宗弟子,觉得你们能说出一些有道理的话来。
而我之所以愿意跟你们说话,是因为你们让我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清澈的愚蠢。
别生气,要是觉得我哪一句话说的不对,那就来翠微山找我。当然,我希望你想好了再来,要不然我除了骂你,还要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