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然胸中一口气缓缓吐出,“你信鬼吗?”
云起两根手指夹着,抽出她手中的信件晃了晃。
“我更加相信有人装神弄鬼。”陆安然道。
正在这个时候,若有若无的女子哀怨哭泣声在黑夜的寒风中传来,吹乱陆安然的披风,使得她眉头紧皱。
云起扬眉笑说“老天总喜欢和人作对,你才说不信鬼神,偏要向你证实它的存在,不若你现在扯着嗓子喊一句,除非她出现在你面前。”
陆安然淡睨他一眼,这人自己也不信,非要把罪名扣她头上,她偏头听了一会儿,朝某个方向走过去。
这个地方三面环山,形成了回声环绕,加上声音来处不近,随着风断断续续,很难捕捉,乍听仿佛真是鬼混在暗夜里飘忽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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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云蔽月,星辰两三点,朔风回旋,哭声悠远缥缈。
陆安然驻足,黑眸穿透长空,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
“嗯?”
“味道。”陆安然看向云起,“有一种丁香花味。”
云起用食指抹过鼻子下方,“这个时节开丁香花?”一笑,“看来没有鬼都说不过去。”
丁香花又名鬼花,淡雅香气萦萦绕在鼻间,经久不消。
陆安然循着味道一路找过去,云起走在旁边,偶尔翻卷的披风摩擦过他的银袍软裘,微微碰撞后,又散开两边。
香味越浓,哭泣声越大,终于一个荒坟过后,黯淡星光下,明亮雪地里,一个女子跪坐在一座坟前地上,长裙在夜风里翻如奔涌的海浪,使得她好像随时要乘风飘走。
饮泣呜咽,幽怨凄楚。
就如那日里村口遇到的‘女鬼’,挽袖轻拂间,一首昆曲婉转低昂,哀怨缠绵。
女子大概也听见了动静,缓缓抬起脑袋。
“啊——”
尖叫划破苍空,寒鸦骤起,哗啦啦一大片。
陆安然看着被吓破胆的女人,瞧不清面貌,却见整个人犹如被寒风摧残的花苞,脆弱而凌乱。
“你,你们是人是鬼?”女人声音哆嗦,身躯控制不住的颤抖。
云起负手越过陆安然,一脸骄矜“这话不该我们来问你?”说着脚尖替起旁边的一截枯枝握在手里,用火折子点燃。
火光融融,映照出云起得天独厚的脸庞,若人间有鬼如此,便是鬼也不怕了。
女人猛呼一口气,抚着胸口道“啊,是云公子和……”她探头往后看了眼,“陆姑娘。”
陆安然冲她颔首“铁丘嫂,这么晚了,你来这里装神弄鬼做什么?”
“啥?”铁丘嫂也就是王寡妇纳闷的睁大一对眼珠子,眼眶还红肿着,眼角泪痕未干。
陆安然手指着坟堆,“这里荒凉阴僻,遍地坟冢,你大晚上来此上坟?”
耳边,云起呵笑一声,陆安然带着不解的目光看过去,云起道“你一本正经的说话,比起讲笑话来更有趣。”
陆安然眉心微蹙,她不觉得有趣。
王寡妇已经慢慢爬坐起来,顾不得拍打身上残土碎雪,不知想起什么伤心事,扑倒墓碑前哀哀哭泣。
陆安然揉了一把额头,她接触过的女子里面没有这一号的,委实不太有经验如何应对。
“再哭下去,伤了你美丽的眼睛,可就不大妙了。”显然,应付女人方面,云起很有手段,他说完,王寡妇果然啜泣两声,逐渐消停。
风雅和风流就差一个字,陆安然以为,云起都有了。
“陆大姑娘,你今晚看我的次数有点多。”云起妖孽的笑曰。
好吧,风雅这个词在云起身上也就是表象。
王寡妇说,她之前被田嫂指着鼻子骂过后心里本就委屈,结果不知道谁去她婆母那边搬弄是非。
家里瘫痪的婆母借着晚饭太咸骂了她一顿,说她不安分,儿子也是叫她克死的,如今儿子没了,王寡妇想要丢下她孤老婆子和稚子不管,想男人想疯了之类。
想到这两年多来受的委屈,就跑来亡夫的坟前发泄一顿,也没观察天色,不知不觉都黑了。
“云公子,陆姑娘,你们怎会来此?”王寡妇大哭后情绪倾泻/出去,胸腔里郁气去了不少,用衣袖擦拭眼角,边问道。
陆安然问她“你可见到尹村长的夫人?”
王寡妇摇摇头“除了你们,我未见过任何人。”
“这里还有别的路吗?”
“出入就一条到底,分到我们家的已经是最里边了,村长家坟堆应该是最东边一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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