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然眼帘微抬,握紧手中对牌。
杏林。
古有董奉,为人治病,惟令种杏五株,数年,杏至万株。
后世以‘杏林圣手’称道医技;‘杏林春满’赞誉医德;‘杏林医案’奉为典藏。
所以稷下宫医宗以‘杏林’二字为令牌。
迈入门槛,身后冷风与一道轻哼一同灌入陆安然耳中,不过侍者已合上门,很快一切被关在门外。
屋内灯火煌煌,加上首席在内,一共五人,左右各二。
都是统一服饰,苍雪般白,从头到尾一丝不苟,即便腰间垂落的玉佩穗带都在同一个位置,各个面容肃然,端正严谨。
陆安然抬手行了个礼,眼睛垂落鞋尖,听得一个声音从脑袋上砸下来。
“你是刚才考核第一名?”
行完礼,陆安然才稍稍抬起头,看向首席,也是刚才发问的那位。
“是。”
叫陆安然颇为意外的是,五人之内,坐在首席的却是最年轻的,不过不惑之年,眉峰如刀,可见刚毅。
比起来,其余四位长者头发花白,面带慈色,眼神宁静祥和,才更像医者。
短暂的安静了一下,坐于首席的开口道:“既如此,不用考核了。”
陆安然眉头微拧,听得左边一个老者开口叹道:“小姑娘,你有这份心性倒是不错了,却不能入我医宗。”
陆安然道:“恕学生愚钝,请各位夫子言明。”
“你有心性,但无救死扶伤的仁心,不堪为医家弟子。”老者顿了下,好心道:“若是其他礼乐琴弈倒不需这一条。”
意为她还能趁着机会换一个选择。
陆安然覆面之下的呼吸声只有自己能听见,漆黑的眼眸有波澜起,很快归于平静,道:“未有考核,夫子何以如此言。”
这回开口的是首席的那位,他问:“何以为医。”
答:“医道。”
再问:“何解。”
陆安然:“医可为而不可为,必天资敏悟,读万卷书,而后可以济世。”
他摇头,道:“医者之道谓之德,有济世救命之仁心,谨慎负责之专心,毕生钻研之恒心。为了赢得比赛而不顾他人性命,你已缺医德之仁心,故而不适合来我医宗。”
起先开口的那位老者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对陆安然道:“你看看这位,是否认识?”
陆安然看过去,正是之前半山腰上遇到的受伤男子,点头:“一面之缘。”
原来这位年轻男子的出现也是考核中一项,特别对向往医宗的弟子来说,尤其重要。
男子一个劲瞪着陆安然,显然对陆安然也印象深刻,他没见过这样冷情冷性的女人!
一个伤者哼唧了半天,都不晓得跑过去看看,这就算了!
他都送到她面前了,还能一脸冷漠的拒绝。
最最要紧的是,他给了最后一次机会,若陆安然答应了条件,勉强替他治了,也凑合算过关了啊。
所以男人心中无比郁闷,他真的很拼命打算放水了,奈何就有这样直的人。
“考核不只有坚定的信念,还有普济天下的仁者之心。”老者如是道。
陆安然沉默。
首席的那位再道:“你为医者,病患在眼前,尚能坐视不理,”再次问出那四个字,“何以为医?”
陆安然垂眼看地面,脑海中响起之前遇到的那位老头。
他当时说:“去吧去吧,反正你考核医宗不会过关,医宗不收这样的弟子,嘿嘿。”
还有那句故作玄奥的话:“坚定不一定是坏事,放弃也是。”
—
“出来了出来了。”
“她手上没有医宗的玉牌。”
“什么?难道她考核失败了……”
细细碎碎的声音中,陆安然脚步不停的朝外走,忽然正面对上一抹紫色身影。
陆安然上眼皮往上挑起,眼前女子如花美貌,双眉齐飞,眼中是傲慢,只见她唇角一勾,露出极为刻薄的笑,“呵~”
这一声的鄙睨,胜过无数言语。
紫衣女子广袖一甩,好似甩脱赃物一般,袖子打在陆安然身上,扬着下巴连个眼神都不屑给的走入考核那间房。
她是陆安然之后,第二名。
陆安然长睫缓缓半垂,重拾步伐,出了这方庭院。
一抬头,愣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