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前面走,春苗隔开了一段距离跟着,忽然间云起往侧边陆安然方向挨近,她连忙移开视线,把脚步放的更慢。
陆安然却没有春苗那般想什么风花雪月,这会儿一股凉气从她后背脊爬起来,逐渐冷了心,全身发寒。
“阴家长子好男风。”
云起刚才呵着热气扑在陆安然耳边的话,直叫她从头到脚凉透了。
云起像是没发现陆安然的异常,玉骨扇抵在鼻子下面,继续说道“这种事虽不会到处宣扬,不过该知道的,有能力知道的,全都心照不宣。对阴家来说,阴奎玩就罢了,不妨碍他日后找个门当户对的结亲。”
陆安然闭了闭眼睛,难怪父亲严词拒绝,他不说也许是觉得没必要,可祖母呢?
她那个打算一力促成,以保陆家继续繁荣昌盛的好祖母,她会不知道内情吗?
花好月圆,星辰与花灯辉映,一副人间盛景在她眼前展开,分明是热闹繁华,但她心里无比凄冷,苦寒。
就算对陆家的人从未有过期待,也没想过会是这样不堪!
良久,等澎湃的心潮渐渐平息,她吸了一口凉气,恢复以往的平静,如事不关己的说道“阴奎有此癖好,就算想结亲,要么娶一个其他家族不受宠的庶女,或者有钱没势的商女,相比较,我反而是最合适的人选。”
假若婚后她发现了真相大闹,传出去人家也会说她一个无颜丑女能嫁入阴家就不错了,否则谁会娶她?
云起侧过头,黑眸含笑亦透出几分真诚,“你能入稷下宫,已经比这天下绝大多数女子出色。”
陆安然半垂眸“我想进稷下宫的初衷,是想寻找属于我的医道。”
“那你为何不进医宗?”
不说考核不通过,云起清楚陆安然愿意的话,她可以把那份考核完成的异常漂亮。
陆安然抬眸看向他“我现在找到了,不医活人。”
云起挑眉,陆安然接着道“给活人治病麻烦。”
红姑那件事,以及尹家村的经历,她发现云起说的没错,与其给活人治病,还不如面对不会说话的死人,能带给她莫名的兴奋。
抽丝剥茧,倾听死者最后的话语,把真相带给世间,似乎比单纯的治病更加有意义。
看着神色淡漠,说起自己亲事也毫无羞怯,哪怕了解陆家主母坑害自己的真相后,依旧满身平静的女子,云起有些好奇,到底怎样,她才会失态。
遂含着意味不明的笑道“仵作在本朝可是贱职啊。”
当初在尹家村时说的话,被云起反扔回来,陆安然只是点点头,“嗯。”
云起“所以?”
陆安然道“稷下宫为何会开立这样的宗派?”
“这我就不清楚了。”云起说完,又道“不过从前没有,前朝定康帝那会儿才设立。”
想起医辨宗神神叨叨的雷翁,还有云游在外不知所踪的师兄,陆安然后知后觉有一种是不是误入歧途的悔悟。
云起轻笑“说来你那位师父,应该不错。”
不错在哪里,陆安然还没有来得及问,前面又有人潮涌动,各种纷乱杂音中伴随着一声声女子尤为尖利的呵斥。
被挡了路,他们只能站在原地,不过这回离的有些远,听不大清楚什么纷争。
往后看,神兽桥乌压压一片人,七星河畔聚集起新一批放花灯的人;前面吵闹不停,喜好寻热闹的王都百姓乌拉拉又涌一大批。
前后夹击,左右为难。
陆安然感觉手臂被戳了一下,偏过眸,云起对他眨了一边眼睛,“跟本世子喝花酒去。”
陆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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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楼,桃花醉,名为花酒。
陆安然看着云起慵懒的倚靠栏杆,单手横放在上,另一只手给两人面前的杯子倒满,花香侵入酒味,绵延出魂牵梦萦的酥醉。
“请你喝花酿酒,想哪儿去了?”云起看她一副正襟危坐,偏要惹几句,低笑道“小小年纪,心思不纯。”
陆安然无奈道“世子说话可以不用那么……”
“嗯?”云起语调微扬,带着性感的颤音。
陆安然垂眸,右手执杯,左手虚虚一托,举到嘴唇持平处,道“昨日世子解燃眉之急,借这杯酒水,稍作表示。”
云起轻呵“用我的酒感谢我,陆大小姐可真是诚心。”
几次三番,陆安然虽早就习惯了云起这种吊儿郎当的口吻,这次倒也觉得云起说的有道理,说道“我之前替世子的手下看过病,那就算抵消了。”
云起摇头“你替我手下治病又不是我,凭什么算在我身上?”
陆安然总算明白一句话,何为秀才遇到兵,无搅蛮缠,当属云起第一。
云起抬起一根手指“这样,你欠我一回我记着,需要的时候随时报答给我。”
陆安然张了张嘴,却被敲门声拦下话头,一看进来的是观月,满脸有事禀告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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