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想了不是。”
云起一眼看透,“得了吧,看你满脸奸笑,不打自招。”
一走就走到了城墙根下,云起踩着阶梯一步步往上,苏霁在旁道“两边鏖战正酣,你现在上去凑什么热闹。”
原本祁尚打算自己带九百人突围,剩下一百多人护云起离开屏县,但因为事情发生变化,最后决定他带人拖着反贼守城,由钱校尉带五十轻骑突围求援。
至于一直以来表现得怕死的云起这回没有异议,祁尚和钱校尉都有些疑惑但没空深究。
初夏夜风转暖,但是灌入喉口,还是让苏霁呛咳不止。
云起嘴上嫌弃道“你这成心来暴露我。”
苏霁用帕子掩住嘴,“我的世子,你到底要干什么去?”
云起停了脚步,站在避风处,从高处往下看,叫声、厮杀、鲜血与死亡全在眼前一一展现,年轻的生命被利器斩断,鲜血喷洒土地,开出一朵朵艳丽妖冶的红花。
刀光剑影,残肢满地。
有战马朝天悲鸣,下一瞬,血肉横飞。
云起目光扫荡一圈,“这就是战场。”
“祁参领带的几百个都是狼山大营训练有素的兵士,不像那群杂牌军凑人数出来,不过虽然短时间有优势,只怕时间久了消耗体力过多,很难坚持啊。”苏霁分析道。
云起视线停留在一个地方,苏霁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世子,你不会是想要……”
“苏霁,你说祁尚能支撑多久?”
“最长四个时辰。”届时人体力达到上限,即便有心,恐怕挥刀的力气也没了。
云起偏过头,嘴角含有轻笑,云影灯火下,桃花眼潋滟着无边风流,“钱不通从这里到西南驻军需两个时辰,就算那边早有准备也总归还得做做样子,耽搁下来半个时辰能出军已经最快了,再返回呢?”
钱不通指的钱校尉,他原本名叫钱博通,但云起和他不对付非给他起个诨名,眼下苏霁都没有功夫纠正。
“大部队行军不比钱校尉快,等到屏县快则卯时,慢则辰时。”
“整整一个晚上。”云起竖起玉骨扇,“祁尚和他几百个人撑得住?”
苏霁摇头,“世子想怎么做?”
云起朝下面某处抬了抬下巴,“本世子也当一回救世英雄,你觉得如何?”
苏霁看过去,瞬间明了,顿时愕然,“为什么?”
“或许……”云起不明意味地一笑,“和一些人待久了,和她一样容易心肠软?”
墨言&观月“……”世子说的一定不是冷着一张脸,挖人心肺肝脾肾也不手软的陆大小姐。
—
黄泥墙上倒插几百支箭,农庄瞬间陷入火海。
陆安然她们转移到了最靠后的一间房,里面同样摆了几个大箱子,浓烟在外层层倾轧,一点点抽掉圈内空气,随时都有被笼罩的危险。
“你还有什么办法?”陆安然问唯一会功夫的鹿陶陶。
鹿陶陶拿着川纸当风扇,“我可以飞啊,反正他们也抓不住我。”
陆安然了解鹿陶陶的本事,官兵能困住她和利儿娘,但对于一个连提刑司大牢都能轻易进出的人来说,沂县的官兵根本不算什么。
可同样她知道,鹿陶陶本事再高,都无法带她和利儿娘一起遁天入地。
“放心啦。”鹿陶陶满不在乎的甩甩手,“你们要是死了,我会给你们烧点纸钱。”
陆安然垂下眸子思考片刻,忽然拔下头上钗子,又从大箱子里抽出一张川纸,钗尖在原本的伤口处用力一戳,马上有鲜血流出来。
她沾了血在川纸上简单写几个字,神色不变的递给鹿陶陶,“你带着这张纸去西南,交给云起。”
鹿陶陶努努嘴,很好奇道“你不怕死吗?”
“怕。”陆安然说这个话的时候依然平静,以至于别人以为她像在开玩笑,可她眉眼间没有任何玩笑的意思,“但是惧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嘁。”鹿陶陶撇撇嘴,“传情书这种事情我才不干呢。”手上仍旧把纸折好了塞入袖口。
陆安然看她收拾好纸张,抬头望向窗外被浓烟覆盖的天空,她知道今日无月,漫天阴霾,正如她们眼前遇到的困境。
利儿娘踌躇道“陆姑娘,这些既然是罪证,烧了就烧了。”
鹿陶陶冷哼道“妇人之仁。”
陆安然视线掠过不知为何突然不爽的鹿陶陶,道“她说的对,他们不是来抓你归案,而是杀你灭口。”
利儿娘苦笑“我不是想着自己……”她的眼泪又不受控制潺潺而来,“利儿才五岁啊。”
横梁折断,土墙轰然倒塌,连让她们惊呼的空隙都没有,农庄让火海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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