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赛儿专门记录下来,就是要提醒后人:没有修炼《流云剑诀》之前,无法战胜乌思藏密宗的独门功夫“大手印”。
想到这些内容,熊储有所指的问道:“苍巴戟,你既然是密宗弟子,大手印这门功夫你练到第几层?”
苍巴戟点点头:“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的大手印已经修炼到了第三层。”
熊储心中一动:“你不是什么沙尔巴活佛的大徒弟吗?怎么才练到第三层?你们这个大手印一共有几层,沙尔巴活佛修炼到第几层啊?”
苍巴戟略一躬身:“阿弥陀佛!大手印一共只有五层,贫僧练到第三层已经出类拔萃了。师尊自然是练到第五层,所以才能够成为活佛。如果贫僧也能够练到第五层的话,施主刚才的一个突然变招就不可能削断贫僧的手臂。”
熊储没想到这个苍巴戟竟然实话实说。
熊储更没想到的是,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不知道中原词汇的真实含义,还是想自吹自擂,竟然在外人面前说自己出类拔萃。
自己的一条右臂都被人家给砍下来了,大手印今后指定是练不成了,竟然还大言不惭说自己出类拔萃。
熊储没有心情推敲这个人是不是傻子,终于说到了正题:“你不是要送信吗?送给谁的信?拿过来吧!”
没想到苍巴戟摇摇头:“非也非也,贫僧过来送信是真的,但是却无法拿过来。”
过来送信,却无法拿过来?
熊储已经被这个处变不惊的番僧苍巴戟彻底给绕糊涂了:“你究竟想干什么?”
苍巴戟把左手里面抱着的断臂放在地上,然后用左手把身上的残破僧袍整理了一下,这才左手捏诀,非常认真的给熊储躬身施了一礼。
“阿弥陀佛!贫僧跟随粆图台吉出征之前,师尊沙巴尔活佛专门说过。贫僧来到此处以后,就会碰到一位空性业师,可以让贫僧从此潜心佛法。”
“在见到熊储施主以前,贫僧并不知道师尊的深奥之处。现在贫僧的右臂已断,大手印至此而绝,贫僧终于明白了师尊的深意。”
“贫僧修习佛法以来,过多执着于大手印的修炼,从而忘记了佛法的本源之力,属于本末倒置的行为,实在是不可饶恕。”
“现在熊储施主给贫僧当头棒喝,才能够悬崖猛醒。然后忘掉本末倒置的大手印,做到身空、心空、性空。所以,熊储施主就是贫僧的性空业师。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苍巴戟的一番话,完出乎熊储的预料。
自己削断了别人的一条手臂,竟然变成了人家的师傅,这实在是不能理解,也无法接受人家的大礼参拜。
出家人里面的确有好人,这是熊储得到的唯一收获。
想到这里,熊储赶紧抱拳躬身:“大师不必多礼,在下实在是惭愧得很,惭愧得很!如果方便的话,还请帐中叙话。”
“非也非也!”苍巴戟摆摆左手,又弯腰把断臂捡起来,这才说道:“贫僧是来送信的,当然就是送信,而不是闲谈叙话。师尊交代说,碰到空性业师之后一定要说出来。”
“林丹汗施主虽然皈依我佛,但是心中的妄念难消,而且手段卑鄙,所以各部族人心不稳。目前得到消息,乌珠穆沁部很可能外逃漠北投靠车臣汗。”
“最近一个时期以来,建州女真族人始终在妄图西进,而且有笃布巴的黄教暗中作乱,大蒙古很可能四分五裂,土崩瓦解。”
“师尊沙尔巴活佛因为受到笃布巴的牵制,不能亲自出面处理地方事务。但是师尊不愿看到本地部落外逃,所以让贫僧把乌珠穆沁部外逃的消息送过来。阿弥陀佛!贫僧告辞了,多谢熊储施主的一剑之恩!”
苍巴戟走了,用左手抱着被熊储一剑削断的右臂走了。
走得泰然坚定,走得干干净净,仿佛人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不过苍巴戟没有向西南方向走,而是掉头向东北方向而去。
熊储知道,苍巴戟没有回到粆图台吉身边,而是要回到赵城(今克什克腾旗),也就是红教活佛沙尔巴的驻锡地。
废了苍巴戟的武功,却让他能够潜心向佛,这是熊储没有想到的。
其实也不能叫废了武功,而是应该说废掉了苍巴戟赖以成名的大手印,内功却完整保留下来了。
不管怎么说,苍巴戟身上透露出来的坚定向佛的意志,却对熊储产生了巨大的心理触动。
一个人可以没有值得炫耀的武功,但却无法阻止他忘记一切身外之物,集中部精力追求更高的心灵境界。
这是一种精神,应该受到所有人的尊敬。
熊储心中对于苍巴戟也非常敬重,这是他第一次敬重一个自己原本想杀掉的人。
通过苍巴戟的现身说法,熊储终于明白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有心灵纯洁的好人。
即便是乌思藏那种蛮荒偏僻之地,同样有心灵纯洁之人,苍巴戟就是这样的人。
“苍巴戟竟然是一位正人君子,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万练突然出现在熊储身边:“通过他刚才的一番话,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我们曾经受到了多大的磨难,但是一贯采用偏激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那绝对都是错误的。”
熊储看着苍巴戟远去的背影点点头:“只有胸怀天下,慈悲为怀的人,才有资格谈论拯救天下百姓。”
“但是我现在不想和主公讨论是否应该慈悲的问题。”万练摇摇头:“我想和主公讨论的,恰恰是苍巴戟刚才所说的那封信。”
熊储和万练回到中军帐,围绕苍巴戟所说的乌珠穆沁部准备北逃的问题,五个人讨论了几句,但是熊储的情绪一直不是很高。
恰在此时,在帐外值守的邱柏明再次进来报告:“主公,外面又来了两个人,还说是您的故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