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眼轿夫青紫色的肩膀,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下车。这山路难走,她下来轿子能够轻一些。
“将军,你这是?”轿夫落了轿,不解地问。
“坐久了,跟着活动活动。你们且走,我跟着就是了。”朝泠活动着肩膀轻声道。
“使不得啊。天寒路滑,再伤着小姐。”
朝泠笑了笑“我不是哪家的小姐,往年跟着行军打仗,比着陡峭的路走得多了,保不齐我比你上山还快。”
也不知道这皇家是什么规矩,天寒地冻地去祭拜什么神仙,司冬神君值守的日子,稍有神仙愿意下凡听俸。
“切。”不远处一个轿子里发出鄙夷的呛声,内里端坐着的华服女子冷冷看了朝泠一眼。
同行的女眷落下车帘“长公主莫看了,那是闻安郡主林晚柒,这人可不能招惹,要是被她这个扫把星赖上了,可是要去漠北和亲的。”
周围女眷接连发出符合的笑声。
长公主苏蒹葭亦是皇后娘娘所出,同已故的二皇子是双胞兄妹。其相貌自于二皇子相似,因而得皇后百般呵护,恃宠而骄。她出声,自然有趋炎附势之人出言折辱朝泠。
朝泠不以为然只自顾自地跟在轿子后面,苏蒹葭自觉地没趣命令轿夫加快脚步,将朝泠远远甩在后面。
“三殿下怎么也跟来了?”
不远处,苏临川骑在马上,一手拽着绳索,另一只手举着一柄黑伞。一片白雪皑皑中格外显然,他打马略过朝泠,行至苏蒹葭面前,敲了敲车窗。“长姐。”
苏蒹葭从车里探出头,有些惊讶“你不在太学好好念书,跟到这里做什么?”
苏临川是个好脾气的,“灵鸣山有位道长,是师父的故人,托我带去东西,不想正碰到长姐。”
朝泠从一旁走过,心中发笑,没想到?怎么可能,皇后的帖子恐怕着苏临川比她都先看过。
她听着苏临川一本正经地扯谎,随着这位三皇子的出现,周围女眷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三殿下光风霁月,不知道以后的王妃会是怎样的人?”
“按道理三殿下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京中适龄女子何其多,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话虽然这样说,你看太子殿下不也尚未娶妻?”
“太子殿下?你怎的不见太子殿下后宅中从未断过侍妾,你要嫁过去?”女眷一边笑着,若有似无地看向朝泠的方向。
朝泠汗颜,将头埋在马车后面,躲过了许多灼热的目光。
“三殿下都来了,太子殿下会不会也来灵鸣山祈福?”
“太子殿下,你别想了。陛下曾经下旨,太子殿下不得踏入灵鸣山半步,这件事你可曾知晓?”
朝泠顺着声音望去,微微探了身子想要听得真切,众人的议论戛然而止。
灵鸣山门前一众道士早已准备好迎接皇后娘娘凤驾,深蓝色人影整齐地跪成一排,礼乐师已弹奏起悠扬的音乐。
皇后被请进殿内参拜,随后各路女眷纷纷入座,最末尾的当然还是朝泠。
此行朝泠只带了何卓成一人,各世家小姐皆是丫鬟随侍,何卓成可谓是万花丛中一点绿,任谁进门时都会看上一眼。
“他们在说什么?”
“说将军的坏话。”
何卓成生了一双好耳朵,就在朝泠的位置上,也能听见后院微弱的谈话声,可惜这里人说话都没有什么营养,一半在寒暄,一半就是在说朝泠的小话。
道长击缶三声,今日参拜之礼算是正式开始。此行一共三日,重要的祈福放在第二天的晌午,是钦天监算好的日子和时辰。
大殿之内素净下来,朝泠抬头去看屋内的神像。
古代皇家祈福所求风调雨顺、国泰安康。这神像应当画的是天帝,可惜后世流传中加了太多的艺术色彩,朝泠皱眉看了半天,也看不出这和九重天上的天帝君辞有哪里相像。
不过,君辞应该不会太在意这些。
朝泠心中想着,又听道长击缶三声,众人整整齐齐地跪在神像面前。唯有朝泠静静地站在原地,陷入跪与不跪的纠结中。
天界众神各司其职,忘川幽冥司命殿、东起凤鸣山凤都各为领主,按道理她作为凤都少君,不曾跪过主上伏念,也断没有理由拜天帝君辞。
可是,这些人都跪着,她不跪显得太不合群了。
“这位小友是在思虑何事?”道长不问她为何不跪,只是淡然处之。
朝泠顿时对他心生好感,可惜这位道长心思不在修道上,误了年岁恐怕等仙门之日遥遥无期。“这神像所铸可是天帝?”
“真是。”
“在下看着神像似乎不同寻常。”
这不是朝泠胡说,她看着这个神像越看越觉得眼熟,好像透过这神像的金身,看到了九黎。
大司命,九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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