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笔落下,手腕被人抓住。一直跟在道士队伍中的三皇子苏临川出声道“陈祈师叔,这是何种结果?”
他虽是问着,手却不自觉地加了力道,像是害怕陈祈再做进一步的动作,平素最爱嬉笑的人一旦动怒,所带来的压迫甚至胜过许多终日严肃的人。
场上众人没有人比苏临川更清楚朝泠是何许人也,苏临川的师父用着法器才勉强能与其战个平手。
可苏临川不知道朝泠究竟是什么?修道之人吗?又是出自何门何派?妖魔鬼怪吗?她可是将军府嫡女林晚柒。
他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的本能会战胜公理,让他不顾一切地出手按住了陈祈。
周围的目光异样起来,有一个目光格外凶狠,那是来自皇后,眼看着自己最宝贝的儿子,众目睽睽之下为这样一个女人出头。
她握紧椅子的扶手,暗暗下定了要杀朝泠的决心。
众人忽略地另一个主角,那尊破碎的神像处蓦地碎裂成两半,巨大的头颅滚下直奔着最前面的朝泠而去。
飞扬的尘土将空气都染成一派灰,与此同时陈祈手中符咒脱手,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样,齐齐奔向朝泠。
此刻她置身于旋涡中心,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无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周围天地陡然一闪一灭,恍神的功夫神像的头颅消失不见,就连背后巨大的身躯也凭空消失。
冷风呼啸而至,想一记耳光甩在所有人的脸上。
关于灵鸣山的一切,参拜也好,痛斥也罢,都好像一场无影的梦,随着石像的消失变成诸多疑惑。
唯有朝泠,她在一片慌乱中摊开手掌。掌心出刻印这一枚深蓝色的宝石,如心脏般将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掌中。她被一股温暖的气息包裹,透着些许清凉,像是夏日中沁水的薄荷叶,注入朝泠体内的时化作炽热的火焰,迅速填满了她的经脉。
神兵无主,她现在就是这件神兵的主人。
此刻灵鸣山后山,正指挥着程宇将凌河迟轩扔回温泉宫的九黎栽倒在一片雪景中,他捂着胸口将头深深埋在白雪之间,疼痛让他忍不住战栗。
可他嘴角勾着,毫不在意痛苦,反倒露出愉悦的神情。
他知道那颗自降生起就伴随着他的结魄丹认主朝泠,伴生法器认主需要原主人心甘情愿承受痛苦,而作为天帝至强者的大司命九黎,他的伴生法器剥离十分的痛苦,但是却能让他获得一个附加价值,与结魄丹新任主人心意相通。
翼宿星君只知结魄丹能助神者渡劫,不知在九黎心中结魄丹有着更加重要的用途。
【以我心魄,为所爱之人,奉上聘礼。】
何来神兵无主,不过是有人爱得处心积虑,甘愿就此沉沦。
朝泠这边被天大的馅饼砸中,而凌河迟轩却在幽暗的小房间中醒来。
他浑身上下,从面皮到脚底板没有一处不疼,上一次的记忆还停留在温泉宫里,他多喝了两杯,被宫人搀扶着回去,再醒来就变成了这样。
漠北人凶悍的本能,他睁开眼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武器,索性佩刀还在,这还不算太糟。
眼睛被糊了血,看东西都是雾蒙蒙的。处于生灵追逐光亮的本能,他提刀向着一处火光亦步亦趋。
他赤脚踩在雪里,寒冷让他逐渐清醒,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早已经不在温泉宫,有人将他当做一头凶兽,扔在荒郊野岭等着他慌不择路地袭击别人。
宽刀压着指腹生疼,他警惕地扫视四周,地面一个脚印都没有。伪装好的天然陷阱,之后勘探的人会顺理成章的认为是他一个人前往。
头狼的本能告诉他,之后找到群体才能够在冻土上活下去。
他粗略的辨别了一下方位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只要离开灵鸣山就能够找到漠北的军队。
而此刻的一棵巨大的雪松树顶上,九黎双手环胸,窥伺着凌河迟轩的每一步动作。过了一会,远处山峰忽而亮起一柄红旗,是程宇发出的信号。
灵鸣山上神庙内,一众道士面对着石像跪成一片,喜庆的样子比娶了媳妇还要开心。
从此灵鸣山上的奇闻又多了一条,神像在众世家子面前羽化飞升,寓意天朝国运一片大好。这里也将引来更旺盛的香火,毕竟这里神像可是飞升成仙,往后会保佑万民的。
只是朝泠埋着头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天帝君辞要一个和一样的塑像做什么?这些人沉浸于欢庆之中,无人在意这一点。
这就是主上所说的,为神者志造福一方吗?
那她这样算不算是为灵鸣山积德了?
苏临川在愉快的氛围中看向一角的朝泠,她看起来心情好了很多,于周围人不同,她的喜悦更加内敛,始终悬浮在这些人之上。
“皇后娘娘。”不知何时,赵文玉出现在神庙中,端着步子走到皇后面前,附耳说了几句。
皇后的脸色跟着沉了下来,又一次目光凶狠地看向朝泠。
这一次恢复了法力的朝泠听得异常清楚,毫不意外的。
“凌河王子,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