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啊,是他自己跑来见我的。”宋元青无辜地摊手,“他还说事成之后,会帮我打开这个囚笼呢,九黎啊,九黎,你修行这么多年,还这么瞻前顾后吗?”
陆扶霖站在祭台上,这座高台建设多年从未如此郑重的被使用过。而他是皇朝历史上登上这座高台的第一人。
高台之下,仪仗队整齐排开,如绵延不绝的金色绸缎。苏九黎坐在台下,与他犹如隔着千山万水。分不清到底谁更像是帝王。
陆扶霖点起祭台上的艾草,浓烟滚滚而起。黑灰的艾草灰裹着檀木的香气,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草木灰燃尽剩下一个规则的符咒痕迹,宫人上前将上面的印记拓印下来,递给九黎。
九黎挑眉微笑看着陆扶霖,等着他开始胡说八道。
宫人紧捏着拓印的符纸,在袖下伸出一柄尖锐的匕首,直直戳向九黎的腹部。动作之快,宫中的侍卫皆始料未及。
身后飞身上前一红衣女子,刀剑寒芒一闪,将匕首挑开。朝泠挡在九黎面前,抓住宫人的后颈,用力往后一带。
长袍撕裂露出一身墨色劲装,桑驰手臂一抖,腕间袖箭贴着朝泠的下颚线窜上去,在她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拇指捻过面上的血,朝泠清隽的面上多了一丝嗜血的残忍。“这次,你说什么都要跟我走了。”
她卸去桑驰的袖箭,一脚踢在他的后腿上,抓着他的头上扬。他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堆在朝泠面前,张口要说些什么,血从喉咙里喷出来。
这是最后一天了,他体内慢性毒药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他将再也没有机会报仇了。
提着后脑的手松了松,他的头无奈地垂下去,腰背依旧挺直着,到死都不愿意屈服。
一只羽箭从人群中射出,始料未及地直奔是桑驰,朝泠抬手要挡,劲气割破了她的手腕插在桑驰的背上。
她茫然地抬眼看着高台上的陆扶霖,那一刻她终于承认二人之间相隔遥远,早已经不能站在一处了。
天空中缓缓浮现出巨大的虚影,好似凭空出现的海市蜃楼,周围的景象凋零破败,宋元青端坐其中,双目轻闭,怡然自得。
“这是国师,国师通神了。”
幻象之上,宋元青睁开了眼睛,淡茶色的瞳孔融在徐徐清风之中,随之消散。
九黎隔着海市蜃楼与宋元青相望,他很清楚宋元青在逼他,利用所谓舆论逼迫他放人。
曲线救国。
好高明的手段。
“陆监理何时与宋国师还有焦急?”转角处,朝泠抱着长剑靠在墙上,斜倪着陆扶霖。
陆扶霖礼貌地点头,“宋国师出关本就是为了执掌钦天监,我不过是代行其职,事事都要与他商量的。”
“那就祝您前程似锦了。”
“林将军才是,殿前一手俊俏功夫,想必您兼任御林军统帅的调令很快就会下来,您得偿所愿了。”陆扶霖毫不想让,他估摸着时辰,即便没有那只冷箭,此时的桑驰也应该毒发身亡了。
最后的筹码已经消失,二人的相互利用也就到此为止。
“陆监理,本将一向不愿意将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里。我想你也是这样吧。”朝泠笑的高深莫测。
陆扶霖点头称是。
她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褐色的小珠子,“听闻宋国师也为我造了一今日一般的幻境,不知道陆监理可有看过?”
听闻如此说,他警惕起来,紧盯着朝泠手中的珠子,像是看着一枚剧毒的丹药。
朝泠轻巧松手,珠子滚入草场之中,很快消失无形。她美目微沉,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你为何要害我啊?”
“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这世间能够将梦魇悄无声息的根植如朝泠脑海中,就只有伏念一人。宋元青有一句话说的不假,她对伏念有愧,故而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三日,辗转反侧,夜夜无眠。
陆扶霖不过是想要通过这个办法消磨她的锐气,趁机套到桑驰的下落。从不知一开始他就在一身做赌。
那句话终是随风散了,她挥手与遥远的九重天作别,挂着浅笑。
“陆监理应当年长我几岁,不介意我叫你一声哥哥吧。”
“林将军这话,陆某担不起。”
“我曾经有一位兄长,他教我受人欺负就要打回去。”她极力表演这云淡风轻,那些陆扶霖不会明白的故事,也将无法同他赘述,凡尘一世他们走来的都隔着太远的路程。
“当我说了些疯话吧,我只是有点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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