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自上次司徒锡带着钟离愔和轻语来过食肆之后,总感觉张玉儿更加静谧了,在一旁候着的时候还老是发呆,估计是有些少女心事。
这不是司徒锡该担心的,打包了一些小食,他拜托她将沐风照看一二,又借了两把雨伞,便与娘子和轻语一同回屋。
……
诗人们都喜欢月下独酌,孤单既是一种状态,也是一种情绪。
乌云懂事地没有遮挡月亮,月光像琥珀碎片,随意地散落在院子里,与树影错落下,颇显得有些凌乱。
子时。
司徒锡拿出一瓶从老张头那儿顺来的美酒放在桌上,一向以没心没肺自居的他此刻居然也会觉得有几分寂寥。
轻语和钟离愔已然躺下,他却心绪纷乱,怎么都没睡着。
或许是昨日见了些血,亦或是今日有些忙碌、收了些银两,他方才觉得身边的一切更真实几分,凉飕飕的晚风吹着面庞,头脑愈发清醒。
今日和范老说的那些,也给他自己带来了些紧迫感,他搬出那所谓的策略,一方面希望能跟范老加深些羁绊,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在楚皇心中埋下颗种子。
司徒锡不知道事情在向什么方向发展,他的这些行动会不会加速自己的死亡,但是他却感到了楚国内部有些矛盾在激化,毕竟前些日子城中出现了那样的童谣,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起码表明了是有人作乱的。
对自己来讲这说不上是一件坏事,虽然其中危险重重,但却也是他接近自由的一个机会。
只要有人对弈,就总有从夹缝中脱离的门路。
那自己干脆也往中添些柴火,总要比不作为好。
至少他如今是这么想的,日后会不会弄巧成拙,他心中也没底。
想着想着,一件单衣突然披到了司徒锡的肩头,悦耳的声音打破寂静。
“相公今日有些忧愁。”
方才有些入神,司徒锡没听到任何脚步,钟离愔这时顺着他身边坐了下来,二人肩并着肩。
“相公在想何事?”
“也没什么,只是想想怎么从这楚国逃出去。”
转头看向身侧,因为靠得很近的缘故,仅仅借着点点月光照射,司徒锡便清楚地看见钟离愔侧脸那光滑细腻的肌肤。
“啊,那只能走水运了。煊安北门有重重关卡,还有守卫把守,太困难了。若真要逃,我们最好白日里出行,毕竟晚上宵禁,巡逻更加严格。最重要的是要找人打点,这样才能顺利一些。”钟离愔起初稍微错愕,很快便歪头看着院中湿润的土地,开始认真地为他出谋划策起来。
“娘子明明是个有趣的人。”
听了这话,司徒锡忍不住发笑,侧头看向她,直到她将脸埋进了环抱着膝盖的手臂中。
“妾身是认真的。”钟离愔又抬起头来看向他,发现他手中还拿着杯盏,轻声道:“相公,饮酒伤身。”
“娘子要喝吗,这酒清淡。”
“要。”
这回答却斩钉截铁。
轻笑一声,司徒锡又取出一只杯盏。
没有交杯,铜盏轻轻接触,钟离愔没有拿稳,酒水还洒出半盅。
院外的树叶发出声响。
庭院几片月光里,数只蚂蚁与百足虫慢慢爬行,但稍一愣神,它们便钻入土间的孔洞不见踪影。
院中的二人在愉快地谈论些什么,没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