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安城外东南侧十几里的地方,群山环绕。
这是一片荒芜地,人迹罕至,往往从早上等到傍晚都不会见到车马经过这里。
上山的陡坡上尽是些松软的黄土,也偶尔会有些滚石自山颠滑落。
这里毫无疑问是险峻的地段,但此刻通往山腰的道路上,就算经过了雨水的冲刷,也尚可从泥土中清晰地分辨出许多大大小小的脚印出来。
山腰上没有人家,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建筑的,每隔一段距离,你就可以在路旁林中发现一座曾经的古寺。
为什么要说“曾经”,那是因为这些寺庙明显已经荒废许久了,它们有的屋顶破烂、有的院墙坍塌,但清一色都是蛛网密布的。
更有甚者,例如这最远处的破旧古寺门口,还有几棵倒在地上的粗壮枯木将道路阻拦。
而就在这时,一位身穿破旧道袍的长须老道推着一个小小的木轮轻车停在了这些枯木前方,他低头从小车内拿出一大袋包裹扛在肩上,吃力地攀爬过这几道横置在地的树干,走进了寺内。
“来了,来了!”
这古寺内竟然是住了人的,老道士前脚刚刚踏入门中,便有三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小孩儿迎了上来,簇拥在老道士周围扯着他的袍子。
这些孩子如此作为其实是有些无礼的,但长须老道并不在意,他从包裹中取出几个馒头交到孩子们的手上,他们欣喜雀跃地接过,赶忙掰成一半塞到嘴里,也不说半个“谢”字,又快速奔跑着将手中余下的另外一半分给屋内躺坐在地上的三四个大人。
接过馒头后,大人们缓缓起身,向老道士表示感激。
“云老头儿,你袍子咋个破了,是被哪个孙子欺负了?”
躺在墙角的是一个胡须糟乱的汉子,他一腿弯起,一腿伸长,右手搭在右侧膝盖上,瞧见这老道士身上的衣袍破损之后,他艰难地搀扶着墙壁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激动。
“嘿,上山的时候摔了一跤,好些个馒头都掉了出来。要不怎么说你们几个是倒霉的呢,城里被分到这些个偏僻地儿的也就你们了吧,连带着老道我也败了些运气。”
老道士摆摆手示意他没事,弯腰又从包裹里取出些灯油,走到屋内一个满是虫豸残骸的灯台边将其倒出。
那汉子见到老道腿脚还算利索,身体应该没事,就又扶着墙坐了下来。
见老道士点燃了灯火,他又撇撇嘴环绕了一圈这房内的一众乞丐。
“都跟你说了,花钱买这些无用的灯火作甚,倒不如留着到时给需要的人买些香火。”
“人还是得有些火苗的。”屋内瞬间亮堂了许多,云老道嘿嘿一笑,又拖着包裹给余下的几人分发些可以存储几日的简易食物。
“其实山脚下的其他寺庙里大多都还是有些小吏在管饭的,怎么唯独没人管你们这些山腰上的?”老道士自己也咬了口馒头,站到那汉子身边与他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