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这般大的胆子,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仍然要铤而走险,想在她被送入京城前,在皇上亲审前杀掉他?
不论是谁!
她要活!
白泽卿将木雕小人儿珍而重之的贴身藏了起来,又仔细紧了紧衣衫,确定它不会再掉落。然后咬着牙,滚到墙边,手臂撑着地,用肩背抵住墙,用尽力气一寸一寸往上移!
她要活!!
她喉间溢着呜咽,咬破了舌尖保持清醒,冷汗使劲地淌,背后的衣衫浸透了,她终于靠着墙壁坐了起来……
她要活!!!
白泽卿将手伸入口中,指尖压住舌根,开始催吐。
她长时间没有进食,只被灌过些盐水吊命,此时催吐几乎只是干呕。直呕到她的胃都开始抽痛,才呕出些东西。
奇哥那具满背箭矢,不成人样的尸体就是抽着她求生欲望的马鞭,她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奇哥的声音。
她要活!!!!
五脏六腑烧灼般的疼痛让她愈加清醒,呕到最后,又只是干呕时,她知道,她应该能活下去了。
她用手肘撑着身体坚持着不往下滑,汗顺着鼻梁往下滴,她尽量平稳呼吸,不敢大口喘息。
小窗外寒风咆哮,白泽卿咬着轻颤的牙关,冷冷盯着黑暗中的小窗,不敢再闭眼。
翌日天微亮,白泽卿便被提入中军大营。
营外风雪大盛,前几日冷脸相对的审问人正满面含笑,恭恭敬敬地候在帅帐主案一侧。
主案上坐着一人,身着软甲,正在写着什么的。白泽卿一眼便认出正是那日险些一脚要了她小命的年轻将军。
王驰听着动静,方抬眼一撇,随即眼中丝毫不掩饰的嫌恶,道:“怎么搞成了这个模样。”
这几日奉命审问的高英杰明显感受到了王驰的不悦,额角瞬间浸了汗。
众所周知,王驰的不讲道理二世祖和他的杀伐果断一样出名。
如果说西北王和大将军王既论罪还讲个证据的话,王驰就是先下完手再给随手顺一个罪名的主。看他那日当街一脚差点要了那罪臣之女的命就可知一二。
“少将军。”他也不敢擦汗,只弯腰说,“这小女娘也不知受了何人教唆,一直不肯交代,所以……”他属实不知这刑用得对是不对。
“皇上要的钦提重犯。”王驰不咸不淡的说,“别没个轻重弄死了,白岩这案子就成悬案了。”
高英杰维持着弯腰的动作,连声称是。
王驰又看了白泽卿一眼,道:“弄干净了,扔进囚车,今日便跟着队伍回京复命。路上只要别死了,等人移交给诏狱,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高英杰赶忙拜伏,说:“少将军所言极是,属下这就去办,路上派专人看管,必定须尾的送回京城。”
退出帅帐,随从连忙给递上了鹿皮大氅,高英杰赶紧裹上,这一身冷汗的,风一吹就得风寒。
他疾步往外走着,口中不免怨怼:“别人家的监军是贵人,都得供着哄着讨好着,这西北铁骑的监军简直……狗都不如!”
白泽卿被仆妇带下去清洗,身上和腿上的伤都做了简单的包扎,并套上了干净的棉衣裳。
她除了自始至终将木雕人偶紧紧抓在手中不肯放开,其他都由人摆布。不过,她身体虚弱,行走不便,愣是被直接扔进囚车的。
囚车在西北铁骑的层层包围下,跟随秩序井然的西北军,踏过白泽卿熟悉而萧条的长街官道,驶出东城门,欲过元州往京城而去。
鹅毛大雪吹在她脸上,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