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夜幕暗了下来,遥远的天际都披上了浓墨重彩的黑。
第一个会场的宾客散去大半,而直播会场则说是楚总要犒劳全体员工请我们吃晚餐。
惠灵顿牛排、米其林牛盖饭、意大利鲑鱼套餐……一看就是花了大手笔。
而唐听露和楚庭一桌桌的敬酒,感谢着这些年员工的陪他打江山。
敬到我们这一桌时,我欲以水代酒,却被唐听露塞了一杯白兰地在手中。
“陈小姐心意有点不诚啊。”唐听露意味深长地说道。
得,我还以为我选择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我,可原来在有些人眼里,无论怎样我都像是自动带了两百瓦的电灯泡。
我叹了口气:“唐小姐不是早知道我怀孕了吗?”
怀孕期间不宜饮酒,唐听露被我这句话推到略微微妙的境地。
今晚的她明明骄傲得像只开屏的孔雀一样,满身的珠光宝气,高调又奢华的香奈儿白色小套装,勾勒细长白的一双腿。
她硬要把白兰地塞给我,我们挣扎之下,杯中的液体晃了出来,尽数倾洒在唐听露的身前。
“啊——”
大片大片的花顺着她的锁骨处往下滴淌。
更衣室里。
唐听露的声音似带着蛊惑:“楚庭哥哥,你要不要帮露露换衣服呀?”
“楚庭哥哥你别害羞嘛,我们最迟不过一年就结婚,发生这种事情不是名正言顺的吗?”
我拿着衣服站在门口,琢磨着要不要推门进去。
刚才挣扎间不小心泼洒的那杯白兰地让唐听露当众下不来台,她一张脸由白转红,欲怒不能怒的憋屈模样。
也不知道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又由阴转晴,还客气地拜托我能不能给她找一套衣服给她换上。
现在衣服找到了,人还想不想穿我心里却没有数。
更衣室里突然传来媚媚的低笑声,唐听露被楚庭拦腰打横抱起,摔放在了床上。
唐听露主动地把双手环上楚庭的脖子,漾出一脸的甜蜜。
接下来我也能想到事情的走向,却实在不想听他们私密的事情,于是我放下衣服离开了。
每一顿饭吃到最后都会变成酒会,觥筹交错、酒中风生。
我只安静地看着这场光怪陆离,想着何时才能抽身离开。
看着热闹的人群,我顿时感觉到了孤独,明明母亲那日表现的能理解自己离婚,可因为继父被气到心脏病后,母亲对我就仿佛跟个陌生人一样。
心情不好的我要了几杯低度数的鸡尾酒,小口小口啜饮着。
酒意还没麻醉脑神经,率先濡湿眼尾的是大滴的眼泪。
我只是一想到继父因我而死,我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抓住了般,无法喘上气来。
喝到不知今夕何夕,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双眼迷离,摸不清路在何方。
有同事提出要送我回家,我摇了摇头,拒绝得很爽快:“不用了,我住的地方很不好打车,而且还偏僻。”
同事笑着摇摇头,让侍者给我端来一杯醒酒汤。
我浑身乏力,又跌回沙发上。
我能感觉到四周的安静,很多人嘻嘻哈哈笑着说明天见,感官更清楚地感知到的却是来自身边的松木香冷冽的味道。
“谁让你喝酒的?嗯?”男人的话语压抑着隐隐的怒气。
我不耐烦地拍了拍他的手,他的指腹冰冰凉凉,帮我擦过唇角时,我有一瞬间的寒颤。
“想喝就喝了。”酒壮怂人胆,要是换了平时,我哪里敢这么和我的上司说这种话?
“我送你回去。”楚庭低垂下眉眼,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暗影。
我推开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外面走去:“谢谢楚总,不过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楚庭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
他真好看,好看到像是从电视里走出来的人物,夜色在他身后弥漫开。
我一个趔趄,踉踉跄跄往前摔去:“啊——”
他要扶住我,却被我一把推开。酒意麻醉神经,头疼欲裂。
被他扶着的我抬头,通红的双眼紧盯着他,语气委屈道:“楚总,我没有家了。”
虽然以前我也不经常回去陪母亲和继父,但他们的日子终究过得是顺畅的。
如果我能忍着点,在母亲面前多演戏,是不是就不会是这种结果?
咸湿的泪水划过我的脸颊,亮晶晶地往下掉。
楚庭的语气带上几分道不明的诱哄意味:“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
我摇摇头:“我不想回去,别墅那么大,只有我一个人。”
顿了一下,我又继续说道:“我觉得我好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可我却不知道那只圈养鸟雀的人是谁。”
要是离开秋山别墅,估计我也会被抓回来。我还要定期做检查,那一份份资料我却不知道会送到谁手中。
我想起我化了妆,现在狼狈地哭后,我的妆容肯定很吓人,连忙去翻找包里的卸妆棉。
有一样东西却随着我的动作掉落出来,正是当初那串沾染血气的黑色佛珠!
楚庭的眸色一下变得幽深,我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