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开始洋洋洒洒下起了细雪,追逐着人的体温附上去。我感觉那些雪粒都像钻入了我的血脉中。
红丝绸传递到我手上时,我准确地捕捉到了一个名字,而上面只写了五个字,也未落款。
小沙弥有些吃惊地看着我:“小姐,你怎么突然就哭了?”
可我分明毫无察觉,手指触摸上眼尾时,我才温了一指的湿润。
小沙弥以为我是被红丝绸上的话语感动到了,又开始絮絮地和我分享:“小姐,你不知道这位先生写红丝绸时有多虔诚。这么多年,来寺庙的那么多香客中,也只有他让我印象最深刻。”
“我从没看到一个人写这么五个字,会字句斟酌、纠结成那样。哦,对了,他也去挂了同心锁,你要同我一起去看看吗?”
说来也奇怪,同心锁之所以叫同心锁,就是取自“恋人从此生生世世永结同心”之意,可也只有那个男人,孤身一人去挂了两把同心锁。
我脑海中仅存的理智像被抛到了爪哇国,脚步不由自主地跟着小沙弥往前走。
“就是这里了。”姻缘桥是铁索桥,在桥的两侧还挂着许多红丝绸与同心锁,场面颇为壮观。而小沙弥很快也找到了那把同心锁,指给我看。
同心锁上也写了同样五个字,只是时间久远,字迹难免有些模糊不清。
漫天飞雪,飘飘洒洒落在我头发上、肩膀上,又覆在我的睫毛上。有冷意从我心底泛起,很快便席卷了我的全身。
小沙弥搜索着昔日记忆,和我分享着:“那一天那个男人来的时候是傍晚。他穿着很单薄,就只穿了一件马甲,里面再套了一件白色衬衣。”
“男人一来到庙里,就是紧低着头的。后来他在月老像前下跪祈愿,我才看到他的眼眶通红了一片。想来之前他一直低着头,就是为了不让人察觉他曾经哭过。”
小沙弥不知道那天在那个男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更多机缘巧合也不是他所能窥探的。
后来男人又去挂了红丝绸与同心锁,许诺在三年后会来还愿。
可只隔了短短几个月,那个男人又来了。
他像喝醉了酒,抱着姻缘树的树干痛哭,口中呢喃说:“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但小沙弥还是无法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窥到他口中的“她”到底指向何人。
这世间感情向来极苦,善始善终的又有多少人?
小沙弥语气带上了惆怅:“也是自那次痛哭后,我再也没在寺庙里看到过那个男人了。”可他私心里又多期盼着,这男人能如愿以偿。
气氛像一下陷入了沉闷中,我笑了笑,和小沙弥说着自己想走走这姻缘桥试试。
铁索桥像年久失修,走在上面晃晃悠悠的。桥下是湍急的河水,清澈见底。
我脑海中浮现出画面。我在想,当初楚庭来挂红丝绸和同心锁时究竟怀着什么样的心态,他又是出于什么心理才会写下“陈娇,我爱你”这五字来。
在那段感情中,我总看不懂他的真心,若他真的对我动过心,可为什么他又能对我做出那么多残忍的事情来?
把我逼出抑郁倾向的是他,把我当成生育机器的也是他。
可若说他完全对我没有片刻真情,寻着过往的蛛丝马迹,他似总对我格外特殊。
我想得脑子疼,干脆就不想了。
脚步晃晃悠悠的,已经踏上了桥索对面的土地。
这是一片小森林,平时少有人踏足,但风景却绝美。我欣赏着美景,眸中视线突然被一道身影攫住。
是我出现幻觉了吗?我为什么觉得面前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和楚庭的身影莫名重叠了起来?
我摇了摇头,又自嘲地笑笑,准备从男人身边擦肩而过。
“sfia小姐?”称呼后的尾音微微上扬,像带着不可思议。
我的步子停住,面前的那张脸的轮廓终于慢慢清晰,而我也不知多少次用手指游走在这张“地图”上。
居然真的是楚庭!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又恢复到彬彬有礼的态度:“飞机上匆匆一别,我当时还恐我们会后会无期。没想到在这里我和sfia小姐这么快又见面了。只是原来sfia小姐搭乘那班航班的最终目的地是盐城?”
楚庭一边自若地说着,一边给我递来了一杯奶茶。
撞上我疑惑的眼神,他又解释道:“给sfia小姐暖暖手。”
他确实绅士体贴,尤其是对待刚认识不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