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了记忆的人,和固执守在原地不肯离开的人,我竟不能评判究竟谁更轻松。
所有无声的告白,炽热而盛大的喜欢都隐藏在了这字里行间。看完后,我不知为何早已流泪满面,一颗心像是被不断变大的氢气球,濒临爆破的边缘。
我从不信楚庭对我的任何情感,可总有“证据”摊在我面前,向我证明着楚庭一颗真心曾有多炽烈。
一晚未眠。
第二天一早,我画了个淡妆才勉强掩盖了自己大大的黑眼圈,补了口红后整个人的气色才略微好看了些许。
公司里东西凌乱,有种末日到来的荒诞与朽折。
蓝色格子间里并不能数出多少颗人头,一早发下的工牌多数被退回人事部,又被丢到了垃圾篓里。
一路上不断有人战战兢兢和我打着招呼,神色惶恐:“董事长好。”
高层辞职,还带领了手下一大批人出走单干。明顺现在,差不多成为了一个空壳子。
而留下来的人中,也并不见得他们的心有多坚定亦或是对公司的感情有多深。我三个月来的努力,原来是一场笑话,变成了凌厉的巴掌狠狠地抽打着自己的脸。
我来到办公室,降下百叶窗的帘子。座椅转动,我似百无聊赖,也不知还要处理些什么业务。
鼎同集团并未回复邮件,利辰集团大概也得知了风声,不再想着对明顺抛出橄榄枝。或许,当务之急还在于我应该如何澄清昨日的新闻。
“威胁下属”、“变态上司”、“更年期女人”……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这些安在我身上的词汇,到底把我染涂上了一身的黑。
我生出了一种错觉,愈发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讨人厌嫌的乌鸦,所有的人恨不得给我扔掷上一颗石子。
昨日我拿刀“威胁”叶璘的图片上,他脖子上的红痕便显得格外刺眼。
发布会上我佩戴助听器的细节也被人扒了出来。我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原来身体有疾也可以成为别人攻击自身的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我叹了口气,登了网页去看今日的新闻,昨天的报道仍占据热搜第一的位置,评论越来越多,看不见的暴力如同一只巨型移动的凶兽,叫嚣着要把我一口吞下。
而楚庭的信息如约而至,话语隐藏下的情愫,倒更像是关心。
可他越是这般面面俱到,越显得我渺小如尘埃。
手机翻了面,屏幕朝下,所有的关心被我视而不见。
今天是阴天,天空灰蒙蒙的,云层在蓄积着雨意。偶尔天空中有飞鸟扑棱着翅膀掠过,一点惊鸿影显得孤寂而清寥。
我在办公室里枯坐了一小时,实在想不清楚自己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忙活,干脆提前下班,到街上逛逛。
这四年的时间,a市的商业街美食街慢慢发展起来,大白天里也能沸反盈天。
自生病后,我极少有过有胃口的时刻,平时一日两顿或一顿,也总吃的不多。今天这些扑鼻的美食香味却像勾起了我肚子里的馋虫,我突然很想暴饮暴食。
我的行动跟随想法而动,一条美食街逛过去,我都数不清楚自己进了多少家小吃店,又解决了多少重麻重辣的食物。
胃像一下子被撑大,带来肿胀的疼。吃不了辣,换来肠胃的更不舒服。不过刚傍晚七点,我肚子就开始隐隐作痛,最后疼到了直不起腰板,只好弯腰捂着肚子蹲在路旁。
周围人影匆匆,脚步匆匆。无人停留驻足。
我脸色一片苍白,几欲反呕,可扒拉着自己的喉咙,也总吐不出来。反倒是那催吐的声音听得让人不寒而栗。
我的眼里都涌入了血丝,眼眶通红着,瘦削的下巴戳得自己肩膀直疼。
冰的奶茶、辣的火锅、串串烧烤……现在回想起来,我有勇气去吃这些东西,也算是“胆大妄为”,把医生的叮嘱全当耳旁风了。
哽咽声音从我喉间发出,虽然那并非我本意。世界上那么多苦痛,又不是每一样苦痛都能缄默无声、咬咬牙就能熬过去的。
我打开手机的通讯录,手指颤抖地给主治医生拨着电话,可电话的另一端却只传来了“嘟嘟”的忙声。我近乎偏执而癫狂地回拨过去,得到的还是同一结果。
手指抠着手机壳,我无助地把头埋在膝盖里,无声地为疼痛流泪。我想过打120,可现在却连继续拿手机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道高大的身影落在了我面前,似同时落下了一声轻微却饱含无奈的叹息声。
“sfia,我带你回家。”
他朝我伸出手,一如当初在索马里的栏杆处,他拼了命也要拉住我的手。
我紧紧咬着嘴唇,没有应答,但一颗心却好像突然被触动到了最柔软之处,曾经万物不生的地方现在有幼芽破土而出。
他……为什么总能一次又一次及时出现在我身边?
那只手,掌心纹路到现在我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一开口时,我的嗓音带了淡淡的撒娇与委屈:“楚庭,我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