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说纷纭,舆论甚嚣尘上,每一方的各执一词让当年的事情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如今母亲恶疾缠身,我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彻底忘了我。
那我自己呢?
我的胃癌无药根治,现在接受着治疗也不过只是吊着一条命苟延残喘罢了。
如今想想,要是母亲病情恶化的话……以后真的忘了我也好。她也不必深陷过去的回忆,再让自己如此难过地度过剩下年岁。
我靠着白色柱子,眼皮一下一下往下垂,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只是小憩时,我的眼睫毛一颤一颤如蝴蝶振翅,上面甚至还挂着晶莹的泪滴。
程浔声叹了口气,正想蹑手蹑脚走到我身旁给我披一件衣服。可有人却率先一步,小心翼翼地用衣服包裹住我。
我四肢温暖起来,体内开始回流起暖意,一直紧皱的眉头也终于因此有了片刻的舒展。
程浔声正要说话,却被对方一个噤声动作禁止。
楚庭动作轻柔地将我抱起,把我送去了病房内,又郑重其事地给我掖好了被角。
早上七点,我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我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却突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浓郁的消毒水味充斥在我的鼻尖,可我却想不明白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又会出现这里?
母亲……对了,母亲到底怎么样了?!
我一掀被子,挣扎着要从床下下去,房门正好被人推开,进来的人正好是程浔声。
他手上拎着三明治与热乎的小笼包,白色衬衣上沾染着雨意,窗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细雨,如油如针。
“sfia小姐,你醒了?现在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去看看赵姨?”他手上的食物看起来美味可口,递到我面前。
我摇了摇头,有很多话想问却又一时如鲠在喉。
程浔声瞥着我的神色,好像知道我想问些什么,兀自回答道:“sfia小姐最近太累了,休息睡眠时间不足,再加上昨晚气急攻心,所以才突然晕睡了过去。”
“医生也叮嘱说,以sfia小姐现在的身体情况,今后最好还是不要熬夜了。要是真的睡不着的话,也一定要进行闭目养神。”
我闷闷地应了一声,却是左耳进右耳出。
这些关心的话语,我已经听过太多回,耳朵都起茧子了。
“昨晚赵姨被送来医院后一直在进行手术,今早凌晨三点手术结束,赵姨被转入了普通病房。医生说她现在的情绪也基本稳定了下来,只是赵姨有心脏病,以后还是尽量少刺激她了。”
程浔声事无巨细说着昨晚的经过,把医生的嘱咐也一一说明:“如果怕赵姨以后再出现什么意外的话,我们这些做家属的,可以准备速效救心丸,以保证最佳的抢救时间。至于阿尔兹海默症,医生说……遗忘是常态,至于遗忘程度与时间……因人而异。”
但只怕母亲现在这种情况,并不容乐观。
我微微点头,所有情绪搅糊在一块儿,甚至连我自己都分辨不出此刻我到底是什么心情。
整理好情绪后,我去了母亲的病房,鼓起勇气推门而进时,母亲还躺在病床上,身形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程浔声站在门外,没打算进来叨扰我们母子俩。
而我的脚步声放轻再放轻,但还是惊扰到了母亲,她如弓般一下从床上蹦弹起来,眼神里的警惕却在看到是我后一瞬瓦解。
“是娇娇啊。”母亲露出一个沧桑的笑容,把额前的碎发撩拨至耳后,又像瘪了气的气球般突然坐回病床上。
“妈。”我眼睛发涩,站在她身旁时却怎么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眸。
“不要苦着一张脸,显得多老气横秋啊。”母亲拉着我坐到她身旁,温声软语地和我说着话,“我们娇娇要学会开心一点。”
“妈昨天晚上又吓到你了吧……妈同你道个歉,也和你保证,妈一定会让自己的病快点好起来。”
我连连摇着头,在听到母亲与我道歉时,一颗心像被闷在一杯柠檬水里泡了又泡。
“很多事情,妈趁自己现在还能记得……干脆就都告诉你了吧。估计你现在心里也有这样一个疑问:昨晚我看到那张纸条为什么会那么激动,我口中的那个她,又是谁?”
母亲落下轻飘飘的一声叹息,自顾自地往下说:“你爸爸当年还在检察院任职时,有人曾来击鼓鸣冤,说当年泽珉曾经错判过一个案子。”
如我所料,那个人就是昨晚点燃了母亲情绪的人,可我没想到,从母亲口中蹦出的名字会让我全身一颤。
“女人提交了很多证据,那个案件的很多证人也来翻了供……真相是假,假相是真。你爸爸当时天天借酒消愁,陷入自我怀疑与否定中。而他一想到那条从高楼坠下的人命,梦境就都变成了血色。”
“对了,那个女人……叫虞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