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斜着眼睛看着她,她也盯着我等待着我的答复。
我嗯了一声,虽然我心里还是有点膈应,但是我还是愿意听她说说。
我也不知道我具体是什么想法。
我只是爷爷知道这两天心情还不错,如果不是有韩建军他们两口子,估计心情会更好。
所以就单纯的说他们能在爷爷生命中最后的时光中显身陪伴左右这件事儿,便值得我感谢一下。
她微微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色。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儿子,下面妈妈说的话不管你信不信,但是一定要认真听完。”
我点了点头,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等着她继续说。
她又沉思了一下,说道:
“二十五年前,那一年秋天,你爸爸刚从部队退役,也就是那一年还是刚从学校毕业的我和你爸爸在南城相遇,我当时特别喜欢他身上的那种正义的气质,然后就是很快的相爱了,再然后。”
果然,我还是静不下心来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有些后悔我刚才的决定。
我直接打断了他,满脸不耐烦地说道:
“我不想听你们那些陈年旧事,你挑着跟我有关系的说。”
夏芳依旧坚持要从头说,但是我根本不想听了。
于是我就说道:
“你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吗?”
夏芳点点头说道:
“妈妈当然记得,你是属兔的,99年生人,今年二十三岁。”
“你也知道我二十三岁了,我只想告诉你我已经长大了,不不再是那个躺在爷爷炕上哭着喊着要爸爸妈妈的小孩了,也不是那个在下雨的时候需要被家长接回家的小朋友了。你懂我意思了吗。”
夏芳红了眼睛。
我继续说道:
“其实吧,在高二那一年,我还静静地靠在窗户旁边,幻想着有一天你们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因为就在那一天的上午,老师通知了我们将要举办成人礼,需要家长陪同。你知道吗,知道这个消息后,当时班级里同学们好多都是在讨论着让爸爸来还是让妈妈来,还有的说都不想让他们来,准备花100快钱去街上顾一个假爸爸。”
“有些不知道我家庭情况的,跑过来问我,家里谁来。我当时爱面子,便扯了个谎,说是你们工作很忙,根本没空来参加我的成人礼。可是在独处的时候我经常感觉自己到鼻子是酸酸的,然后急忙往嘴里塞了一片辣条,同学们看到我红了眼睛都以为是被辣条辣的,还笑话我。”
“你应该知道成人礼是什么吧,我不信你没去参加夏初雪的成人礼。”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掏出一支烟放在鼻子上闻着,烟卷很快就湿了,我不知道是鼻涕还是眼泪。
“儿子,对不起···”夏芳控制不住捂着嘴哽咽了起来。
我扯了扯嘴皮子摆出一副潇洒的样子继续说道:
“所以那个时候我是很怨恨你们,为什么连我将要到来的成人礼都不来参加,老师可是分明说着那是我们一生中唯一一次也是很重要的日子。”
“但是更多的还是想念,我内心深处还是觉得你们是爱我的,所以我就算到了那个时候还是憧憬着。”
“成人礼的时候,别的同学身边都坐着家长,他们的爸爸妈妈还有100快钱当半天的假爸爸,而我的身边是我的数学老师,他看出来我的情绪很低落,他就告诉我说是那成人礼就只是个形式,让我别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天,村口李叔给学校打来了电话,说是爷爷晕倒了,正在县里的医院,之后李叔冒充我的亲戚来接我出去。我那个时候多么希望李叔就是我的亲爸爸,那样爷爷也就有了依靠。到了医院我看到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的爷爷,我就控制不住地想流泪,我怕爷爷突然醒过来看到我哭了会担心,就偷偷躲到医院的厕所哭了一顿。”
“再然后我就不上学了,去了工地。那个时候是我刚办完成人礼没多久,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校长在成人礼演讲时说的一句话,他说我们现在就是成人了,要担负起自己作为成年人的责任,不要再寻求父母的帮助,而是应该反过来保护自己的父母。”
“我没有父母,我只有一个爷爷,但是我还是义无反顾地走出了校园。毕竟‘子欲养而亲不待’。踏出校门的那一刻,我就深深的恨上了你们,我恨你们所有,我恨你们将我生而不养,我恨你们‘子不养且亲不待’,我更恨你们没有让我在同学面前抬起头来。”
我重新靠回了墙上,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但是现在我懒得去恨了,我们之间已然成为了陌生人。你们也别在我面前说什么‘骨肉亲情’‘血浓于水’的混账话,就算你们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的恩情,那也在我日复一日的期待着磨灭了。”
“就好像是天上的云朵,很美丽吧,但是终究会被风吹散。”
“所以,等过了这段日子。你们就回你们的南城,我还在这个小县城,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还有夏初雪那个丫头,我更不知道你们哪里来的比脸,竟然要将人家的一生都安排给我了,是给人家洗脑了吧?肯定是了,那你现在准备给我洗脑了?”
“别了吧。没必要,真的。”
夏芳已经哭成了泪人,趴在床上哭着。
嘴里说着对不起。
我站起身,欲言又止。
来到爷爷的屋子,夏初雪正坐在缝纫机桌子旁边撑着下巴安静地看着电视,但是电视没有发出声音,应该是被静音了。爷爷还是躺在炕上休息。
夏初雪看到我进来了,向我投来询问的眼神。她对我在夏芳之前出了屋子感到奇怪。
我指了指那个屋子,示意她赶紧过去看看。
夏初雪出去后,我坐在她刚刚坐在的那个位置,随手拿起来旁边的遥控器,换了个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