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瑾到长宁殿的时候,傅长策正在修剪一盆蜡梅,他喜好风雅,在做太子的时候琴棋书画就是皇子中的佼佼者,和傅佑霆那种牛嚼牡丹完全不同。
想起有一次先帝让几位皇子品鉴前朝古画,那厮拿着一幅秋猎图对张开血盆大口的老虎啧啧称奇,还说是抽筋剥皮的好料子,气得先帝骂他粗鄙不堪。
想起傅佑霆,云瑾总觉得他才是至情至性的人,而她,就喜欢这样的直来直往。
皇帝转过身来的时候,就看到云瑾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这样的笑容出现在这张清丽的脸上有多惊艳可想而知。
但是他更清楚,这样的笑容绝不是为了他。
“阿瑾,很久没见你笑了。”
傅长策看着一身官服的她,这样的云瑾是他早就预想过的,在朝堂上辅佐自己,私下里他们可以吟诗作对,执手看遍这大好江山。
可偏偏她的心从来不属于自己,想要携手与共的人也不是自己。
“微臣殿前失仪,陛下恕罪。”
云瑾收敛了神色,又恢复了那个清冷的模样。
“你还在怪朕那天胁迫你吗?”
帝王一边修剪着腊梅,一边随意地和云瑾唠家常一样说着话,刚刚在刑部的事情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陛下所言的胁迫,微臣并不知,您新纳了云氏族女为妃,恭贺陛下和娘娘。”
云瑾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着,既然傅佑霆已经将这件事处理好了,那她就不愿意再旧事重提。
傅长策对她的睁眼说瞎话也不生气,只是随意地将案几上的一份折子扔给了云瑾。
“你看看这些世家名单,全都是晟朝的根基,不是朕不知道世家坐大的危害,但是真的将这些人彻底治罪,你觉得晟朝还能稳固吗?”
云瑾看着那些世家大族的名单,都是最近傅佑霆打算要清算的。
“阿瑾,水至清则无鱼,你们云侯府也是百年世族,你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他竟然是打算和云瑾好好谈谈,但是这些问题是早就有定论的,晟朝不是容不下世家,而是要清算目无法纪的权阀。
这点,云瑾也不相信他不懂。
“所以陛下的意思就是任由世家把持朝政,那傅佑霆这些年的努力又算得了什么,陛下您安坐帝位,是摄政王为您做了无数的脏事,你现在又有什么理由过河拆桥?”
晟朝世家垄断朝堂的事情要是得不到解决的话,傅佑霆根本没办法安全的退隐,他只能永远用铁血手段和这些人博弈,也永远只能当一个人人畏惧的煞神。
她终于还是在皇帝的面前说出了这样的话,事实上她早就想质问傅长策为什么非要置傅佑霆于死地,给他一个封地,放他们离开难道不可以吗?
“不要在朕面前提起他!”
傅长策手中的剪刀被狠狠摔在案几上,他回过头来看着云瑾,眼里多了不加掩饰的恨意。
“你问我为什么不放过他?明明是他不放过朕!”
傅长策指了指自己,“明明朕才是晟朝的正统,是太子,是帝王,可是你们一个个的都只看到他的才能,称颂他骁勇善战!
这个皇位,这个天下,也是他摄政王唾手可得的囊中之物!他什么都要和朕抢,就连你云瑾,也是他从朕这里夺走的!”
十五岁之前他风光无限,是人人称道的贤德储君,可是那个从小默默无闻的孽种凭什么要突然显露自己的才能,为什么要突然锋芒毕露,一夕之间就将他拥有的所有光环夺走了。
虽然父皇无数次安慰他傅佑霆只是找来辅佐他的垫脚石,是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