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药,张太医却也知道这样的痛是无法避免的,生生从身上剜下血肉,还要清醒着承受着非人的痛苦。
如果不是傅长策再三重申无论如何他都无罪,张太医是万万不敢下这个手的。
此时张太医呼了一口气,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弯刀,沿着傅长策的大腿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随后侧向取皮......
剧痛传来的时候傅长策就已经紧紧握住身下的软垫了,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下来,那冰冷刀具一刀又一刀划在身上的感觉真是让人忍不住痛呼。
他身份尊贵,自小就是嫡皇子,现在又是九五之尊,平日连半点磕碰都不少有,何曾受过这样的痛楚。
随着取皮的面积越来越大,傅长策痛得脸都铁青起来,双手不受控制地紧攥着,指甲几乎折断......
可是一看到云瑾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他又重新忍耐住了剧痛。
刚刚那句话他不是在和傅佑霆赌气,他是真的愿意为云瑾出生入死,只是他更不甘的是自己所有的付出都不能让云瑾多看他一眼。
明明自己没有比傅佑霆差到哪,可为什么她就是看不到自己。
想着这些,傅长策觉得这剥皮削肉的痛苦似乎都麻木了些,比起血肉上的痛苦,求而不得的心痛才会让人更绝望吧。
等天边泛起鱼肚白,张太医才脚步虚浮着走出来,在铜盆里洗着满是血迹的手。
一直等着的傅佑霆想问,却怕打扰,直到张太医擦了擦汗才主动禀报道:“摄政王殿下放心,陛下和世子自小都服用的摄心汤,植皮的排斥反应是最小的。
现在已经止血了,只要疗养得当,世子身上连疤痕都不会留下。”
说到这张太医也是松了口气,看得出这毒素真是一脉相承,他起初还担心植皮中因人而异的排斥太过剧烈。
可植皮之后,云世子体内的血冷之症迅速便缓解了,可见压制云世子体内那契约之毒的解药和陛下是一模一样的。
张太医还因为自己又完成了一桩不可思议的病案而欣喜,却没察觉到一旁男人的情绪的低落。
傅佑霆当然因为云瑾转危为安而高兴,他第一时间冲到云瑾身边,握着她的手贴在脸上,感受着那点失而复得的体温。
失血过多的云瑾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皲裂的唇一点血色也没有,五官也十分憔悴,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睡在这里,惹人生怜。
直到这一刻傅佑霆才觉得自己被放在火上炙烤的心终于又落回了胸口。
但他也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他真的保护不了云瑾。
就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如果没有傅长策,那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云瑾生命垂危。
原来傅长策一直在说的那句自己配不上云瑾,不仅仅是身份上,而是自己的存在真的只会让云瑾一次次陷入危机之中,然后,自己只能像现在这样无能为力。
他的阿瑾那么好,完全值得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最安稳的富贵人生,却因为他这样生来就在泥沼中的人一次次身陷险境。
傅佑霆记得很清楚,自从云瑾来到自己身边,她失去的总比得到的多,遭受的苦难一次比一次凶险。
从无忧无虑的云世子到得罪先帝的罪臣,从明哲保身的侯府继承人到跟随自己跳入朝堂这个大染缸。
可他却什么都给不了云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