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爸却说：“那个医保，我不太会用。这次医生跟我说有些项目医保可以报销，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怎么弄？”
屈浩言哦了一声，伸手道：“你医保卡呢？”
他爸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说：“在家呢。没带。”
“你看病不带医保，怎么给你弄啊？”屈浩言有些无奈，又有些烦躁。
他对这个男人的感情很复杂，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样。他酒后家暴，所以屈浩言很讨厌他，可是每次看到他年纪不大却佝偻着腰，身上的衣服脏脏旧旧的，心里又有一种实在说不上来的不舒服，他甚至想不明白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会是他的父亲。
“要不，让儿子去一趟我家，我把医保拿给你，你帮我看看——”
“不行！”屈妈妈果断拒绝了前夫的这番无理邀请，“小言的腿这个样子，你还让他跟你瞎跑什么？你那破医保，不会用就别用了！治个感冒还用什么医保！”她说完推着屈浩言就要走，屈浩言微微回过头，看到他爸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单子，有些不知所措。
“妈。”屈浩言喊住了老妈，“我去帮他看看吧。”
“说什么胡话？”老妈似乎对他接触这个男人很是反感，“赶紧回家，我下午还要准备出摊的东西——”
“我下午自己会回家。”屈浩言摆了摆手，示意老妈松开把手，“放心吧，我就帮他看一眼。他今天没喝酒，而且他也答应我不会喝酒赌博的。”
屈妈妈忽然冷笑一声：“他答应？你知道赌徒的话不能信吗？”
屈浩言又回头看了一眼，叹气道：“但……谁让他是我爸？”
“……”屈妈妈哑然，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松开了手，“你早点回来，给他弄完就立刻回家。”
“我知道了。”屈浩言说着搬弄轮椅的方向轴，转了个弯，向那个依然站在原地的男人而去。
看到儿子回来了，他爸忽然乐了下，说：“好儿子，不愧是我儿子，我就知道你不能不管我！”
“……”屈浩言的表情冷冷的，“你家在哪，快带我去吧。帮你弄完我就走。”
“诶，放心。而且我家不用你爬楼梯，多好！”他爸说着握紧轮椅的推杆，推着屈浩言大步而去。
他爸推着屈浩言走了好一段路，没有坐公交。路边的树叶子已经掉完了，屈浩言抬头看到光秃秃的树，知道冬天已经来了，快要过年了。有一瞬间，他仿佛想起了苏子未的小时候，总是喜欢在冬天的时候爬到树上去打鸟窝，偷了鸟蛋就跑，每次都被他爸用衣架抽屁股，然后到了过年还把压岁钱藏起来，说是赔偿小鸟儿们的。
想到这，屈浩言半边清瘦侧脸歪了歪，隐没在厚厚的衣领之中。
屈浩言老爸住的地方在一个很旧的小区，原本他还想着他爸怎么有钱租一楼院子房，结果他的轮椅就被推到了一排旧车库改的房子边。
连门都是那种商场的拉门，两旁都堆放着砖头和水泥，没有一点生活气息。但一眼看去，这改造的房子明显是不合法的，却每一间都有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