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就是他们?
林翰随手将手中的毛巾直接扔到台面上,怒火喷张:“简直一派胡言。”
“还匡扶正义?如果正义需要他们这群无名之辈来匡扶,那这世界上的法律约束的是谁?真当自己是陈胜吴广呢?”
林清和满腔怒火喷涌而出。
站在卫生间的人正在佯装镇定。
江芙这件事情确实是他们一手造成的,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但这还能事情能承认吗?
不能。
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是江芙身旁的人做的,那么林景舟这个前未婚夫之事就是最大的笑话。
一但江芙身旁的那些人真的将毒手伸过来了,他们一定会被人戳着脊梁骨谩骂。
届时——不敢想象。
仅仅是未婚夫的家人设计害死了未婚妻这样一个名头就足以让她们进无间地狱了。
一直稳操胜算的林翰在此时此刻莫名感觉到了心慌。
林翰的位置略高于二人一筹,且不说林景舟这人现如今也在高位上,首都多的是人知道林景舟这番出国派遣回来之后必然又是更上一层楼,而这更上一层楼的位置在哪儿已经昭然若揭了。
以前,顶头上司林清河没出事儿的时候大家还会想想林景舟的去向,现在,顶头上司出事儿了,林景舟的位置自然是无须在过多猜想,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了。
只是这心知肚明之间难免还会有几分猜想。
且这猜想!
还会以及其隐晦的方式传到林家人的耳里。
林翰当初就是因为林清河在翻译院,所以才一路将林景舟铺路,铺进了翻译院。
如今,时间、能力、都已成熟。
现在就等着林清河从外国回来直接接大任了,没想到这个时候————。
却出事儿了。
且还是出了这档子事儿。
邬眉站在卫生间门口望着低头沉思的林翰,眸色微微深了深:“林清河不能留。”
林翰略微震惊,诧异的眸子落到邬眉身上:“什么意思?”
“林清河既然已经认罪了,那就证明这中间必然存在水分,如果审起来,他受不了严刑逼供而将你我供出来,你觉得这件事情的后果会如何?我们之间本就是利益朋友,利益断,就该重新寻觅新的办法,留着林清河就是危机、”
“且不说眼下江芙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亦或者她身边的人在为她报仇,就单单说敌在暗我们在明这一点,我们都没有处在一个有利的位置上,而且,林清河知道的太多了。”
自古以来,知道的太多的人都会死的早。
林清河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他不付出代价,谁付出代价?
牺牲一个林清河保全全家这种事情怎么看怎么都不吃亏。
但如果——林清河在这件事情上有一点嘴巴不严实,他们都会付出血的代价。
死——是他最好的选择。
林翰在纠结邬眉的话。
他当然认可邬眉的这个提议。
做事情不保证万无一失到最后损失的只会是自己。
可是——他跟林清河高中同学至今,多年友谊。
若说没有半分不舍是假的。
林翰将手中的毛巾挂在架子上,语调淡淡然:“我考虑一下。”
邬眉听到这句话,内心情绪瞬间翻涌,但是翻涌之间、被她忍住了。
眼看着林翰从他身旁走过,邬眉一把抓住他的臂弯:“你这个考虑一下是什么意思?”
“犹豫?还是纠结?”
林翰大方承认:“都有。”
“你的犹豫和纠结会把家里人都送上地狱,而且这人还包括你儿子。”
“林翰,你想清楚,到底是你同窗多年的同学重要还是你的妻儿子女你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重要,你固然可相信林清河的为人,但这个世间最没有保质期的东西就是人心,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负责任的也是人心,人心这玩意儿除了在手术台上能掏空一个家庭之外,其余时候都该是被防备的对象。”
“你越是犹豫、纠结,我们就越会错失良机。”
邬眉见不得林翰犹豫不决,越是犹豫不决就越要去做选择。
死一个林清河没什么。
可若是自己牵连其中,无疑是悲惨的。
她自然不会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压在一个不信任的人身上。
“那是人命,”林翰嗓音低沉,有那么几分想跟邬眉据理力争的架势。
人命?
邬眉被林清河这一吼弄的有些震楞。
一瞬间,有些气,又有些想笑。
“你少在这儿给我装什么慈悲为怀的三好公民形象,人命?劳什子的人命?你们合谋弄死江芙的时候怎么就没想想这是人命了?到现在来说这是人命?你的这份假惺惺丢给狗,狗都嫌它脏,你是璞玉浑金,你出淤泥而不染,你道德高尚,将人民的性命看的比自己家人的性命都重要,你这么厉害,孟家的位置怎么不是你坐上去的呢?林翰,让你弄死林清河你说这是一条命,你们弄死江芙的时候,飞机上四十多条人命,哪一个不是国家精心培养的栋梁?你少在这儿给我装什么道德高尚的崇高品节。”
“如果你真的是个以恻隐怜悯之心为根本的人,便不会有之前的那些事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不弄死林清河,可以、离婚、你净身出户,如果到时候林清河真的将你拉下来了,最起码你老婆孩子还能留一条贱命在。”
邬眉字字珠玑。
不给林翰任何反驳的机会。
你以为她在谩骂吗?
没有。
她有模有样的学着林翰压低嗓子用一种据理力争的架势展开了这段说辞。
林翰被邬眉这段话怼的哑口无言。
一时间,夫妻二人在卧室僵持了起来。
且这份僵持————无法打破。
良久,林翰凝着邬眉,近乎低沉开腔:“你一定要逼迫我做出这种无情的选择?”
邬眉不怒反笑:“你一定要带着老婆孩子去冒险?”
两两相争,一时无解。
谁也无法成为赢家。
林清河不知道的是,从他踏进那栋楼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自己这辈子即将划上完结的句号。
06年年末,江意清楚记得。
她初见林清河时,是以林景舟女朋友的身份去见老师。
但那次的见面,并不友善。
林清河询问她的出生之后选择了以微笑暂停这场交谈。
为何?
大抵是觉得她的出生太低,配不上这个圈子。
二人往后的每一次见面林清河对她的态度都不冷不热,更甚是有人问她:都说爱屋及乌,怎么感觉林清河对你是仇人的态度?
她不好说什么,当然也确实是没说什么。
林清河对她的态度是何时好起来的?
是她同他平起平坐站在国际舞台的时候。
那日,阁下出访。
二人陪同左右。
当阁下倾点她坐在身旁时,林清河似是突然意识到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这句话。
他以为自己是这条路上的奠基者,但在时代的洪流之下,向来是能者为王。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和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平起平坐,林清河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地位岌岌可危。
若是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取代。
江芙用自己的行动与能力给他狠狠地上了一课。
自此之后,林清河对她的的态度简直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那种转变就差把茅坑里的蛆蛆捧到她跟前说是一条龙了。
人地位的转变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化学反应。
比如——林清河参与了她死亡的阴谋。
又比如,他在临行的前一晚坐在一起,同她语重心长的说了这样一番话:人这辈子,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等江判到一定年龄了自然会知晓,无论在哪条路上,天时地利都不如人和。
天时地利都不如人和?
笑谈。
江意站在豫园的落地窗前,太阳公公挂在天上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晒的焉儿头耷脑的,提不起半生精神气。
光是这么望出去,只觉得阵阵热浪来袭。
江意思绪尚未来得及收回,手中的香烟被人接走,正准备回眸,傅奚亭的脑袋搁到了自己肩头。
男人两指夹着烟,趁着江意回眸的瞬间,张口就咬在了江意的脖子上。
疼的人倒抽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