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远说,“王厂,你今年应该五十岁左右吧,正是干事业的时候,环保局现在是清水衙门,以后可就没准了。”
加入世贸之后,环保局的地位水涨船高,在短短的十年时间里发展成了手握企业生死大权的牛叉部门。
甭管你是央企国企还是知名民企,只要环保这一关过不了,都得黄。就算不黄,罚款也罚死你,动辄以亿算的罚款!
不过,在90年代,环保局是名副其实的清水衙门,在许多人眼里是搞卫生的!其他县局的一把都配小车了,环保局的一把骑自己的自行车。
“不去不行啊,县里担心我留在厂里会影响新厂长的工作,我只能去。”王建国无奈地说道。
在他看来,调任环保局就是去养老了,坐等退休。
姚远问,“调过去担任一把”
“嗯。”王建国微微点头,“我本来就是正科,环保局的一把退休了,这个位置就空了出来。”
他摆了摆手,道,“我最放心不下的是厂里三千多职工家属,小姚,我知道你对糖厂是有感情的,你给我一句实话,能不能拉糖厂一把”
“新厂长是谁”姚远却是问。
“丘建明,渔业公司的副总,三十多岁的年轻干部,县里重点培养,寄予厚望。”王建国说。
“三十多岁是够年轻的。”姚远笑着摇了摇头,“王厂,那我就实话实话说了。”
“说。”
姚远道,“我对参与糖厂的改制没有兴趣,今天过来和你谈,的确是出于对糖厂的感情,最关键的是,我爹妈对糖厂有感情。”
“他们俩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是成了国企职工,从农民变成了吃商品粮的城市人,在村里属于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如果糖厂没了,他们会很难受。”
王建国感慨着说,“你是孝顺的孩子。”
姚远笑了笑,说,“糖厂的问题很复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说银行那一堆乱糟糟的债务,光是给老百姓打白条这件事,就不是钱能给解决的。王厂,银行债务可以清理,糖厂估值可以反复核实核对,但是白条这件事情,如果县府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我们接下来是没有什么好谈的。”
“县府只想着把糖厂卖掉套一笔钱,他们把事情想简单了。”王建国颇为忿忿不平,“职工的安置,退休职工以后的待遇,这些事情一个准确的态度都没有。”
他话锋一转,“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听罗总说,你在国外做了很多大生意,能不能给我个准,如果参与改制,你能拿出多少资金来”
有没有这个实力接下糖厂这一摊子,对王建国来说,这很关键。
姚远一笑,道,“买十个西海糖厂也用不光我的钱。王厂,还是那句话,不是钱的事,是县府对白条这件事情态度的事。”
关系到成千上万蔗农的切身利益,在姚远眼里就是天大的事。
这件事情不圆满解决,他碰都不会碰糖厂一下。
王建国盯着姚远看了好一阵子,又是一声长叹,“如果我和你谈不拢,县里会让新厂长和你谈。我想站好最后一班岗,主动要求主持改制的前期工作,如果我干不了,县里会让丘建明来。”
姚远也考虑清楚了,笑着说,“王叔,你为糖厂做得够多的了,也好好享享福了。没有我也会有别人,对糖厂改制有兴趣的应该不会少,放心吧。”
王建国叹着气说,“几十年的老厂子,怎么就搞成了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