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远很慎重地说,“老夏,我跟你交个实底,我是不太愿意参与国有企业改制的,这个头是怎么开的呢,其实是因为我父亲工作的国营糖厂。他们那一代人把厂子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你说我发展起来了吧,不缺钱花,可他们却没了精神支柱。”
无奈地摇了摇头,姚远沉声说道,“糖厂的厂长可以说是看着我长大的叔叔,他找了好多遍,我都是顶着压力没敢答应下来。你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我不担心现在,我担心以后,搞不好给我安一个侵吞国有资产的罪名,你说我冤不冤”
夏红华感慨着说,“我们这一代人和上一代人都是生活在计划经济社会,工厂既是工作的地方也是住的地方,就是家,家没了,谁都难以接受。到了你们这一代年轻人,自然是没有这样的情结。”
摆了摆手,夏红华说,“我知道你担心的是政策变化,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一次不会再变了。至于你说什么侵吞国有资产,你要是没做过你担心什么在阳光下进行,按照规定来,你该出多少钱出多少钱,该拿多少股份拿多少股份。你在天府地区做得不是挺好吗”
姚远摇头说,“不一样。天府地区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们市属十三家机械厂资不抵债,有几千职工的生活和医疗要解决。不是我要买这些厂子,而是天府市府和这十三家机械厂的职工求着我出钱买下来。”
他加重了语气,“即便如此,我也没有答应,这里面的关系太复杂了。最后是天府市府拿出一笔资金来和我们成立了合资公司,用这家合资公司收购十三家机械厂进行重组,这样的方案我勉强能接受。”
顿了顿,他说,“老夏,你说说,全国各省市地区,是每个地方都能拿出一笔钱来搞合资公司对国有企业进行重组吗除了几个经济状况稍好一些的省份,其他地方全没戏。”
这是实情,夏红华不得不承认。
国有企业改革如果只是简单的卖掉,那就不用反反复复讨论研究这么长时间做那么多的试点尝试了。既要保全国有资产,又要让国有企业获得发展的活力,要达到这个目标太难了。
见多了在参与国有企业改制上栽跟头的民营企业,姚远自然是非常谨慎的。一句话说到底,又不是没赚钱的法子,犯不着趟浑水。
可是他越是这么说,夏红华越是认为他最适合参与国有企业的改制,最关键的是,放眼全国,既信得过又有实力的企业,除了春风系企业,夏红华找不出第二个来。
夏红华诚恳地说,“小姚,你说的的确有道理,可是我们不能因为遇到困难了就不做改变吧为什么要对国有企业进行改革改制,不就是为了让这些企业重新获得活力吗”
“让一部分企业恢复活力,把一部分企业推向市场,成立一批新兴企业,我记得这话还是你跟我说的。小姚,我也不瞒你,你的许多观点我是赞同的,也写进了报告呈了上去,上面对此是非常赞同的,步步推进,两相兼顾,展望未来,这是李老的评语。”
喝了口酒,夏红华说,“这个事你就不要推辞了,如果你实在是担心的话,拿出一笔钱来成立一个投资公司,出钱出经营理念,说句不好听的,就算这个投资公司黄了,也不会影响你的基本盘,有什么事也算不到你头上,就算是全亏了,我知道你也不会心疼的。”
他就差直接让姚远注册什么离岸公司了。
姚远沉思了起来。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方式,但却一直没有采用,因为他不想二三十年后被老百姓戳着脊梁骨骂。重活一辈子拿着一手好牌,如果还沦落成这个样子,他白活了。
可是他也知道,在市场化经济浪潮汹涌扑过来的这个时代,完全不参与国有企业改制是不现实的,况且他已经充分展现出了自己的能力和企业的实力,已经在上层挂上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