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着这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的法盲妇女,心情复杂。
法治社会建设任重而道远。
姚远趁热打铁,道,“克服一下,协助我们办案对你以后有好处。我再问你,你和他们是怎样交易的就是怎样买卖的”
“政府,我是媒婆,我给光棍汉介绍对象,他们给个红包是应该的,你去打听打听,十里八乡都是这样,我不偷不抢的。”王姑翻着三角眼说。
姚远笑道,“不说红包的事,我是问,娘家人是怎样和你见面的,又是怎样和光棍汉见面的,就说范彪这次。”
“娘家人把人送到范彪家,大家帮着办喜事,娘家人吃了酒拿了彩礼走了,我拿我的红包,范彪娶到老婆,大家能吃一顿酒席,多好的事。”王姑底气十足地说。
姚远突然问,“就是说范彪验货的时候你也在场了”
“我当然在了,媒婆当然要在场,范彪要求是黄花闺女,所以他肯出大价钱,后来洞房的时候发现不是黄花闺女,范彪就不答应了,他们也真是的,说好了要黄花闺女,结果带来个二手货,当时还吵了起来,是我劝他们和气生财,最后范彪给了三千块钱,要不是我肯定得打起来……”
姚远忍着愤怒和恶心,再一次突然发问,“可是据范彪说,那两个人说是范彪那方面有问题没有验出来,那两个人后来当着范彪和你的面轮流验货,范彪怀疑他们……”
“那两个人就是眼馋范彪老婆的身子!我当时在场看得一清二楚,那姑娘肯定不是黄花闺女!”王姑言之凿凿地说道。
姚远的语气冷了下来,“你在场不只是看戏那么简单吧”
“那没有,那姑娘性子烈啊,力气大,我帮着按住她的脑袋的,唉,女人早晚都要嫁人的,范彪岁数虽然大了些,但是老实肯干,十里八乡有名的厨子,哪家红白喜事都请他掌勺,一年是没少赚的,跟了他有的是好日子过,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
姚远终于体会到了恨不得打死一个人的那种心情,在这个法盲轻描淡写的叙说中,一个才十七岁的有着美好人生的姑娘,就这么被生生地毁掉了。
他用看死人的目光看了王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预审室。
等胡海等人出来,姚远寒着脸色说,“胡队长,辛苦一下,利用王姑把人贩子引出来。抓获范彪和王姑才两天,消息应该还没有传出去。范彪和王姑交代,那两个人贩子都不是本地人,他们应该没那么快得到消息。”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个法盲妇女说话有一句没一句的,突然就冒出来个信息。我没想到她居然还是帮凶!”胡海义愤填膺。
这些信息是姚远刚才审出来了,此前几次审讯王姑都没有交代,这让胡海感到惭愧,人家是镇政府干部,自己才是刑警。
“她到现在还认为自己做的是好事。”姚远冷冷地说,“胡队长,范彪那边就由我们陈所长和你去审,不过我估计他了解的情况有限。这伙人贩子自始至终没有透露过自己的任何信息,应该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
“是的,所有的知情人都不知道他们来自哪里、叫什么、多大岁数,都只能依靠相貌来判断。”胡海说。
“走吧,抓紧时间再审范彪。”
一行人紧接着对范彪进行审讯,如姚远所料,范彪知道的情况还不如王姑的,他一直在叫冤,认为自己花了钱讨回来老婆天经地义。
和这样的法盲**律是对牛弹琴,大家也就懒得费力气了。
忙碌了大半夜,姚远他们回到招待所睡了几个小时,然后急匆匆赶到县局,胡海根据王姑交代的情况,在王姑联系人贩子的公用电话给人贩子打了传呼。
胡海安排了两名女警和王姑回家,在村子外围安排了人手,接下来就只能等待了。
实事求是地说,若不是姚远一出手就是两万块办公经费,当地县局是不可能下这么大力气的。王姑交代,每一次人贩子接到传呼后去她家找她面瘫的间隔时间是不固定的,短则三五天,长则十天半个月。
这么多警力压在这个案子上势必会影响到其他工作。
所以,两万块钱的办案经费的重要性此时就凸显出来了。实际上办案经费就是限制打拐案件侦破的唯一因素,很多时候不是没线索,而是即便有线索也没有经费去查,动辄跨省甚至跨好几个省,光是路费就能劝退绝大多数人,在全国公安经费普遍不足的年代,这个工作相当难做。
有多少经费就能打多少拐,这是当前的定律。
刘金菊的遭遇促使姚远做了一个决定,他要求春风基金成立妇女儿童权益保护基金,向各地打拐办、妇联等政府机构捐款,再由这些政府机构以专款的名义提供给公安机关进行打拐。
就从回龙镇开始。
达则兼济天下,重活一世,微观上要让自己和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更幸福的生活,宏观上要为祖国和人民做出自己的贡献,无论是经济发展还是法治社会建设,抑或是其他社会领域,正如对姚远来说,从商只是手段,从政也只是手段,最终的目的从未改变。
沉浸在个人的成功中自喜,冷眼旁观整个国家,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