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陆泽才终于看清了女孩的正面。
一张同样笑意盈盈的脸,苍白,但足够清秀。
身体看上去很僵硬,四肢极度瘦弱。
“姐,今天有没有无聊。”
男孩半蹲在女孩面前,扬着笑脸轻声问道。
“嗯,今天看了电视剧,演的可好呢。”
“那就好,明天咱就去医院,听说蓉城西华医院很厉害,我估计治你这个病他们肯定也没得问题。”
男孩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饼干,撕开包装后拿出一块慢慢喂给女孩吃。
“嘉平,要么咱明儿个不去医院了?”
没有吃男孩手里的饼干,女孩把眼神飘向了一边,声音里带些试探的小声说了一句。
“你在说撒子哦姐,咋可能不去医院,咱来都来了,二伯都给我把学转到二十三中了,就是为了给你好好看病。”
男孩的语气突然拔高了一个度,虽然依旧很轻。
但话音里的焦急却一览无余。
“不是,嘉平,你听姐给你说”,女孩抿了抿嘴,笑着看向了面前的男生。
像是费尽了全身的所有力气一般,用力把颤抖的右手抬起,在男孩脸上抚了抚。
“渐冻症,是治不好的爸妈走的早,你是咱家唯一的希望了”。
“好好读书,在蓉城扎根,走出咱老家,我们都高兴。”
女孩一直在笑着,任凭有些冷冽的寒风不住侵袭她瘦弱单薄的身子。
“你听姐的话,明天咱就不去医院了,礼拜天你送我回家,然后你回来读书”。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站起了身。
“那咱现在就回家,我不念书了。”
说罢后,抬腿就朝着里屋走去。
“嘉平!”
身后的女孩提高了声音,单薄的身子在寒夜里抖了抖。
“去医院要很多钱的,你哪来的钱,你咋个就懂不起呢?”
“我有钱。”
男孩转过身笑着看向了树下的姐姐。
“我不是给你说了嘛,我碰到了个老家出来做生意的老板,放了学去他那打工,他人特别好,答应先借我钱给你治病,你看。”
男生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块,在风中扬了扬。
“爸妈不在了,我是家里的顶梁柱,这点事,我还扛得住。你撒子都不要想,好好治病。听话哈,姐!”
男孩笑着往前迈了两步。
“你透透气,我去给你做饭。”
朝着身后挥了挥手,快速走进了房门。
下一秒,坐在高台上的陆泽就看到不远处的女孩如同脱了力一般,身体往椅子里一陷,整张脸开始无声的抽动起来。
牙齿紧紧咬住嘴唇,却依旧难以压制吼间发出的阵阵呜咽之声。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把这个黑暗荒唐的世界砸出一个又一个坑。
可也只是徒留了一点痕迹而已。
其它的,什么都改变不了。
今天这个夜,阴冷又压抑。
天空中,没有一点星光,月色也变得极为奢侈。
感觉全身冰凉的陆泽抖着手点燃了一支烟。
仰头深吸一口的瞬间,就听到耳机里传来一句被刻意放低,但却坚定无比的声音。
“喂,王哥,我想好了,那单生意
“我做!”
短促直接,豁出一切。
“艹!”
听到这句话的陆泽,低声爆了一句带些哽咽的粗口。
抬手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后,从高台上翻下了身。
手里捏着烟,朝着来时的路飞速走了回去。
重活一世,很多事他觉得自己早已想的通透无比了。
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竟如此空泛简单。
其实,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
只是想认认真真问一句。
相依为命。
为什么特么的!
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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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