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阳把记录板上的纸抽出来一卷,放进口袋里收好,然后把记录板顶在酒红色的脑袋上,一马当先冲进雨幕。
一中的队员们像第一次跟鸭妈妈下水的小鸭子,跟在教练后面‘啊啊’叫着冲向不远处的大巴。
许鹤跑第二步的时候浑身上下就全湿了。
雨水糊了满脸,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荒唐快活过,他终于完完全全地属于了这个时代,原本失去的童年随着这场大雨又浇在了他身上,把他淋成一只快乐的落汤鸡。
许鹤举着包开心地笑起来,双腿发力,纵身一跃,重重踩在前面的水坑,水花以他为中心哗啦一下炸开,扑得傅应飞本就潮湿的下半身雪上加霜。
“我也来!”王一民挎岔挎岔地踩水,像个溺水的壁虎。
傅应飞伸腿一踢,一泡水精准地浇到王一民后背。
王一民大声抗议,“卧槽!你怎么厚此薄彼!浇你的人又不是我。”
许鹤笑着跑到前面去,成为徐天阳之后第一个上大巴的人。
那司机也懵了,看着顶着雨狂奔的学生们,伸手从储物格里掏了格吸水毯铺到地上,“把水拧了,踩一踩。”
许鹤依言放下包,把衣服和裤脚上的水拧干,直到不滴水了才往前走。
徐教练扬声道“师傅,麻烦你把空调关了。”
“好嘞。”司机心有愧疚,这会儿说什么就干什么,但这些孩子们到底是别人的孩子,没有他高烧在家无人照顾的女儿重要,只能在心里默默说几声抱歉。
他往车载饮水机的水桶里放了点生姜片,按下烧水键,准备给淋雨赶车的孩子们一人匀一杯。
跟着“鸭妈妈”的小鸭子们在暴雨中游啊游啊,游上了岸。
司机等人齐了,就把车门一关,“快拧一拧身上的水,去饮水机接生姜水喝。”
许鹤这会儿已经喝上了,他浑身湿得厉害,坐在椅子上并不舒服,甚至有点痒得慌。
傅应飞显然也不舒服,但他到底能忍,脸上一点儿没表现出来,伸手拿过许鹤喝完的纸杯扔进大巴的废纸篓。
许鹤在大巴启动后没一会儿就困得倒在一边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校门口,他想抬头,结果发现自己脑袋上靠了一个重物。
许鹤往边上的玻璃上一看,发现他和傅应飞竟然头靠着头睡着了。
“走了,到学校了。”
傅应飞就迷迷糊糊起来,伸手捋了捋睡塌的头发。
两人昏昏沉沉地上了许家来接他们的车,一上车又靠在椅背上开始睡,直到到家了才醒神。
许鹤父母都在工作,哥哥也在大学住宿,家里只有一个每周定时来一天的钟点工。
两个孩子回来时的狼狈模样把阿姨吓了一跳,连忙打发人去浴室洗澡。
许鹤走进浴室,被滚烫的洗澡水一淋,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他搓了柠檬味的沐浴露,把身上的黏腻感和痒意全洗掉了才罢休。
等擦干净身上的水,套上了干爽的t恤,许鹤才觉得自己活了。
他跑下楼,又被早就洗完的傅应飞按着喝了一碗如同刷锅水一般恶心的板蓝根。
在傅应飞和钟点工阿姨的严防死守下,许鹤当晚健健康康,没有任何生病迹象。
但人算不如天算,许鹤第二天起来后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一量温度,。
发烧了。
傅应飞伸手去探许鹤的额头,比平常热一些。
“没事,小感冒。”
许鹤弓着背找药,拿起儿童退烧药泡了一包,粉嘟嘟的药液盛在碗里,闻上去是香香的草莓味。
他喝完,看见傅应飞蹙着眉,眉心拧得能夹死苍蝇。
“别这个表情,好像我要烧到神志不清了似的。”许鹤笑骂,“走,打决赛去,出身汗就好了。”
傅应飞也没说什么,起身用保温瓶装了一瓶京都念慈安枇杷膏泡的热水,和许鹤一起坐着车赶到学校,转头又上了大巴。
儿童退烧药虽然加了儿童两个字,但药效却不差,许鹤坐上大巴后就开始出汗,脸色红扑扑的,比没生病的时候还好。
傅应飞这才放了点心。
等到了蓝京体院仙灵校区的体育馆。
许鹤脱掉外套,准备开始热身,队服前的字露出来以后,一个人板着脸走到他面前。
这人穿着和体院附中其他队员截然不同的红色队服,显眼极了。
——是自由人。
许鹤反应过来,意识到他应该是昨天那个小哭包的哥哥。
小哭包的哥哥身高约左右,看上去没比他弟弟成熟多少,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
他肃着脸,双手插在队服裤子的兜里哼了一声,“就是你把我弟弟弄哭的?”
很有气势。
如果没在队服裤兜里藏大布丁就更好了。
排球队服的裤子本来就短,堪堪遮住大腿根,注定没有很深的兜。
许鹤盯着支棱出来的蓝白色塑料袋和袋子上的大布丁三个字看了一会儿,小声提醒“你的大布丁雪糕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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