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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鹤烧得再糊涂也知道这是反话,他反应了一小会儿,随即低下头,装作听不懂似的兀自嗦了一口甜滋滋的念慈菴水。
徐天阳被他气得叉起腰,脑袋炫了度回旋吐气,仿佛一台运行的摇头座式电风扇。
一局排球赛结束之后,比赛双方需要互换场地,徐天阳没法子气太久,他伸手指挥队员们收拾好东西挪地方,许鹤盖上保温杯的瓶盖,刚想去整理东西,发现自己的东西已经被傅应飞整理好拎在手里了。
他没事可做,只好带着自己的保温瓶亦步亦趋地跟在徐教练和傅应飞身后。
与体院附中甲队擦肩而过的时候,陈明昊复杂地看了许鹤一眼。
许鹤对上他的视线,脚步顿了顿,他又热又冷,烧得满脸脖子和耳朵通红,整个人昏昏沉沉。
突然间,一个想法突兀地窜上他的脑子,他凑近陈明昊,自以为很小声地问“大、布丁,好吃吗?”
谢卫国正跟在徐天阳边上,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明昊一眼。
陈明昊冷汗都下来了,要是被谢教练发现他偷吃雪糕那还得了!
他回去少说得接个扣球!
陈明昊狠狠瞪了许鹤一眼,恶声道“我怎么知道好不好吃!”
“哦。”许鹤遗憾地应了一声,他已经十年没有吃过外面冰柜里的雪糕了,早忘了那些东西是什么味道。
这辈子选了运动员这条路,估计还是吃不了。
他跟着众人来到休息区坐下,又打开保温瓶瓶盖给自己灌水。
徐教练看着许鹤这副眼睛都病出血丝的模样,懊恼地咂了下嘴。
他心里知道许鹤不愿意告诉他生病的原因,谢卫国昨天说了那种话,许鹤不可能不想上场。
谢教练站在一边看着徐天阳苦恼的样子,哼笑一声,“你还是太嫩,这点话都不会说?”
徐天阳很是尴尬,他张了张嘴,看着许鹤的脸,到嘴边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让让。”谢教练伸手把徐天阳往边上一推,自己站在教练位上,“下一局许鹤打不了,我看过你们的报名表,号是替补二传吧?”
王一民站出来,先看了坐在凳子上的许鹤一眼,然后才呐呐点了点头。
“下局你上去换许鹤。”谢教练道,“体院附中甲队的孩子平常不在一起训练,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比赛要打,所以配合上难免会出现很多小失误,他们各自都是各个省青队里面的小主力,所以本质上谁也不服谁,这就导致他们在拦网和跑位时容易相撞。多利用这一点,将球打的模糊一点,往两个人中间打,让他们犹豫。”
所有人精神一振,不愧是国少队的教练,眼睛就是毒辣,才看一局就能说得这么一针见血。
“你们努努力,让你们的队长多休息一会儿,刚才他一个人拿分,二传打得和主攻似的,你们自己也稍微挣点气,不要让你们队长硬拉着你们走!”
谢教练环视一圈,视线落在傅应飞脸上时停顿了一瞬,随即立刻移开。
“场边至少站了三个省青队的教练,他们本来是来选体院附中丙组的人,但现在既然你们从他们手中抢到了门票,就给我好好打,记住你们队长的话,你们是来被人看见的!”
“是!”
因为许鹤生病而焦躁起来的队员们因为这段话重新冷静下来。
许鹤带着他们来到决赛的赛场,他们虽然不能带着许鹤拿到第一,但可以为他多挣一点休息时间。
十分钟也行,半个小时最好。
决赛一共打五局,实在不行他们五局全打满!
王一民又看许鹤一眼,以为许鹤会因为“被下场”而不高兴,他不想让许鹤不高兴。
许鹤确实不想下场,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下场休息不行。
他抱着保温瓶对王一民笑了笑,“加油,好好打,你不是想让你奶奶看你打球吗?我带了充电宝,你把手机架在边上录吧,回去给你奶奶看。”
王一民眼睛一酸,急忙仰头看天。
许鹤也太好了,他都要憋不住了。
第一局和第二局之间的三分钟休息时间很快结束。
一众人斗志昂扬的上场。
徐天阳从塑料袋里找出布洛芬递给许鹤,考虑到他的年龄,打开后用分药器撅成两半才递出去。
许鹤拿起来就着保温瓶里最后一点水吃了退烧药,穿上长袖外套,把包往椅子上一放,躺在上面倒头就睡,哨声响起的刹那,许鹤的呼吸也变得绵长起来。
谢卫国被这个休息效率惊到了。
到底是什么样强大的心态,才能让一个岁的小孩在被换下场之后丝毫不乱想,而是当机立断,抓紧时间休息,在决赛场边的凳子上睡觉。
徐教练脱下外套盖在许鹤身上,盖一条还觉得不够,对谢教练搓搓手,“教练,你外套……”
谢卫国翻了个白眼,脱下来小心盖到许鹤身上去。
这可是他新找到的大宝贝,是该包厚点,可别又着凉了。
许鹤睡得不深,恍惚之间觉得有人给自己裹了层大褥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好热。
他把手伸出去乘凉,不一会儿又被人抓住,塞回火炉里去了。
然后他恍惚听见谢卫国在说话,“你们这个队伍一没了许鹤就暴露出很多问题啊……”
“是的。”徐天阳苦笑道,“傅应飞和王一民配合不好。”
“很难说,我看他除了许鹤,暂时很难和别人配合好,王一民也是,他的传球所有人都不适应。”
谢卫国的声音忽远忽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这个替补二传的精度和许鹤比差远了,他总到不了预期距离,看手势和手指,感觉应该是姿势和发力问题。”
“是的,改了一个多月了,效果甚微。”徐天阳叹了口气,“王一民是体育班的。他和许鹤的调度思路差不多,灵活性还差点。”
“这个年龄段……”谢教练顿了顿,“最好还是不要有想打二传的孩子和许鹤风格差不多了,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