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京冬日的冷是带着潮湿的阴寒,风一吹便叫人冷到骨子里。
许鹤的气管顶不住这种寒冷,吸一会儿冷空气就开始有点想咳嗽。
他转头看向只穿了一件短袖和一件保暖卫衣外加一件棉袄就能挺直脊背走在寒风里的傅应飞
,羡慕地叹了口气。
这才是运动员该有的样子。
“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下雪。”许鹤将带着防寒手套的手插进兜,闷声道。字带着温热的水汽,一个一个从围巾里往外蹦。
“往年都是寒假下,前两天好像下了雨夹雪,秦淮河都冻结冰了。”
傅应飞有点儿心不在焉,干巴巴地编,“会下的,瑞雪兆丰年。”
这话给许鹤编不会了,他沉默地和傅应飞一起走过了秦淮河上的桥,然后沿着河堤上的绿化带走回小区。
路上碰到了一个钓鱼的大爷钓上来一条大鲤鱼,鲤鱼咬着钩子拼命甩尾巴,最终被大爷的同伴二大爷扣住腮拎起来拍了一张“凯旋照”,笑呵呵地说“好肥好肥回去红烧。”
许鹤咂了下嘴巴,脑子里想的却是香煎鲤鱼比较好吃。
两人之间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分别。
许鹤握着门把回头,对站在别墅前小台阶下面的傅应飞说了声再见,随后便将开门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
这种类似于默契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过年。
两人之间的交流逐渐变少错开。
许鹤在柏教练那里做的训练是全身性训练,训练时不会将手机带在身上,往往等到了晚上□□点才能看见傅应飞下午三点左右发来的信息。
他回过之后傅应飞到了第二天早上才能看见,两个人明明住在一个小区,却过出了北半球和南半球的感觉。
新年悄然而至。
小年夜,忙碌了一年的许云伟和余芝蓉终于有空能来陪伴一下平常疏于照顾的小儿子。
许明诚即将读完大学,回家了还得做报表,一个人恨不得分成两个用。许云伟坐在沙发上接合作伙伴的电话,开口就是“你怎么知道我儿子创造了世界记录?嗨,也就一般厉害。”
许鹤刚开始听到的时候还会觉得有些羞涩,但当电话的数量多到数不清时就有点麻了。
爸爸,醒醒。
他们都是因为您是个大老板才打电话来夸你儿子的!这些人在我们破产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
不要被夸夸冲昏了头脑!
“还接电话呢?”余芝蓉从厨房里探出脑袋,“快来帮忙搓汤圆,厨师是北方人,包的饺子,搞错了。鹤鹤也来玩,叫你哥也别干了,都来。”
许鹤伸手拍了拍大哥的肩膀,“别干了,歇会儿吧。”
许明诚呼出一口气,“走走走。”
一家四口围在桌子前面,一边看电视一边搓汤圆。
许鹤爱吃花生芝麻的,包的全是婴儿拳头大小的,一个个圆滚滚地躺在餐盘上,光看着就令人口舌生津。
余芝蓉啧啧称奇,“前几年你没把汤圆搓露馅就算不错了,现在手艺倒是变得不错了啊。”
“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许鹤笑哼一声,“还不许我进步啊?”
四人搓完了汤圆又去包春卷,包着包着就说起傅应飞来。
余芝蓉将裹着豆沙的春卷用油纸隔开摆成一摞,“最近怎么没见你请傅应飞住咱们家?你两闹嫌隙了?”
“没啊。”许鹤用筷子沾了水,抹在春卷皮边上,一边小心翼翼地裹,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就是长大了吧,没小时候那么需要黏在一起了,我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忙得很。”
“霍!”余芝蓉笑,“你小时候怕黑,抱着傅应飞哭还记不记得。”
许鹤当即否认,“没这回事,我小时候不爱哭。”
“哈哈哈哈哈鹅鹅鹅鹅鹅。”许明诚笑到打鸣,“瞎讲,你小时候可爱哭了,奶瓶掉了也要哭的,我给你捡了年奶瓶。”
许鹤跟着笑起来,这种小时候的事换是成谁也不可能记得。
不管是不是真的,父母兄长都开开心心就很好,不必纠结其他。
余芝蓉给自己的小儿子解围,“傅应飞对你不错,再忙也要照顾一下人家。”
“我知道。”
“宋飞兰和傅建国都不是那么会表达的人,据说傅应飞那孩子现在是一个人住。他爸也搬走了?”
许鹤愣了愣,“我不太清楚。他没跟我说。”
“我是从他妈那里听来的,宋飞兰和陈明离婚了之后想把他接走,因为傅建国搬出去了,她害怕傅应飞没人照顾顾不过来生活和训练。但是傅应飞拒绝了。”
余芝蓉长叹了一口气,“应飞那孩子懂事,估计是害怕拖累自己的母亲。”
许鹤张了张嘴,没想到有一天得通过母亲才能知道傅应飞的现状。
不过这些东西涉及自尊,就算他们最近不忙,傅应飞也不可能主动说。
余芝蓉道“傅应飞那孩子和他爸妈一样不擅长表达,你年三十的时候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要不要来我们家过年,一个人过年怪冷清的。”
“嗯。”许鹤帮母亲把春卷和汤圆放进冰箱,洗过手之后美美地在床上睡了一觉。
早上起来之后空气里都是烟花爆竹的硫磺味儿。
许鹤嗅了嗅,没忍住咳嗽了一声。
哎……上辈子因为哮喘没好好放过烟花,这辈子看来也不行了。
他难得在床上赖到中午,窝在被子里给最近不知道在干嘛的傅应飞打电话,“傅应飞,中午来我家吃饭啊,包了汤圆。”
傅应飞手忙脚乱地按下英语网课的暂停键,下意识拒绝,“不了吧?”
下午他还得去市场上看看。
许鹤窸窸窣窣翻了个声,用一种不容质疑的语气道“来!今年春卷还有酸辣酱粉丝味道的,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傅应飞狐疑,“你还没起床?”
“嗯呐,谁大年三十还在学啊?”许鹤抱着自己的psv游戏机吧嗒吧嗒按,“我也要休息的。”
傅应飞看了看网课老师的脸,又想了想许鹤卷着被子的样子,果断关闭网课,拿着钥匙,挑了新买的棉袄下楼,“我去一趟市场,一会儿就来。”
“哦,那你快点,再有一小时得吃饭了,点就是今日吃饭之吉时,不得有误!”许鹤按游戏机的力道逐渐增大,刷刷的技能声从听筒里传到傅应飞耳边。
他哭笑不得,“你打吧,我马上到。”
“嗯嗯。”
许鹤打完一个副本,楼下的门铃刚好响起来,他穿着拖鞋下去开门,对拎着红带子的傅应飞道“来就来,带什么东西?”
傅应飞扒拉开塑料袋的口儿,“无烟的烟花,我问了柏医生,他说你可以放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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