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蝶一震,一股灵魂中传来的悲哀席卷了全身,四肢的力气被抽走,她跌坐在地上。
“我知道,我知道的。”她喃喃道“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让妈妈离开,她是我最后的亲人了……”
江先生早在几年前就因车祸离世。
江域默了默,“我先去拿药。”
去药房要经过重症医疗室,低低的哭泣声和嚎啕大哭糅杂在一起,一个中年妇女铺在病床上大喊大叫,用手拼命地拍打床单,但显然床上的女孩已经停止了呼吸,再也无法回应。
一个病房门口,一个衣着破旧的老人坐在地上哭泣,手中拿着一个空空的钱包,那是他毕生攒下的全部家财,短短几个月,已经消耗干净,而患了重病的儿子还需要一大笔手术费。
药房处排起了长龙,队伍中一个大妈正在破口大骂,她好不容易凑够了钱,走到医院门口却被人偷了,表情愤怒中带着无尽的恐慌,仿佛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恶兽。
人间所有的悲苦,都能在这里找到。
江域打了个寒颤。他突然想起乔宁瘦弱苍白的小脸,那是金玉堆砌药物温养都无法掩饰的病弱,那个女孩今年才十八,所有医生都预言她活不过二十。
还有不到两年时间。
循着台阶一步步往上走,每个脚步都重重的,几乎要将台阶踏碎,正要推开楼梯间的门时,电话铃声响起。
“小姐。”他温声道“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吗?”
乔宁刚才接到了老王的电话,司机先生见江蝶哭得实在是可怜,不忍心见这个和女儿一样大的女孩哭晕过去,便给钱管家打了个电话。
乔宁恰好在她旁边,把电话接了过来,了解完情况,便给江域打过来了。
“江阿姨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辛普顿医生恰好在国内,明天就能赶过去。”
辛普顿医生是世界上最著名的脑科医生,找他治病的病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为了把医生找过来,乔家一定用了很多人情。
这些人情关键时刻是能救命的,特别是乔宁的身体还不好,说不准哪天就能用到。
现在的时间大部分年轻人还没洗漱,但乔宁每晚睡得早,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困顿“脑癌晚期治愈的可能性不太高,你们要做好准备。”
江域低声道“嗯,你快去睡觉吧。”
辛普顿医生的到来让江蝶心情大震,医院很快组织了专家会审,江夫人的病房从两人间被移到宽阔明亮的私人病房内,里面装备齐全,沙发宽敞,睡一个人完全没问题,甚至还有卫生间。
妈妈躺在病床上睡着了,江蝶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江域果然在门外等她。
同样是熬了通宵,她脸色憔悴的厉害,江域却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正静静地盯着手机,似乎还能去外面跑一圈。
这人的精力确实强盛。
电话铃声响起,他立刻接通,动作透着几分急切,那边应该在问她妈妈的情况,他的回答温柔又有耐心,整个人都柔和下来,从一把锋利的剑变成了一颗温润的玉石。
江蝶靠在墙上,没有过去。
其实她一直暗恋着“哥哥”,他生得好,课业、体育都非常优秀,性格沉稳可靠,聪明谨慎,一看就有大出息,因此爸爸妈妈才给他们定了娃娃亲。
但是江域对她一直淡淡的,虽然会维护她,可她知道,他只是感激爸爸妈妈的收养,和她本人无关。
就连对爸爸妈妈的感激,也只是世俗道德要求下的感激,是他表演出来的,真正的他冷血又淡漠,心脏从未对任何东西颤动过,包括她的父母。
所以爸爸妈妈让他离开后,她便默认解除婚约,此后两人一直以朋友身份相处,她努力管住自己的心,可他太耀眼了,在一群稚气未脱中二放纵的少年面前,就像一颗挺拔的松柏,无论寒风多大多冷,都无法打断他生长的节奏。
现在,这颗没有心的松柏找到了自己的宝贝,那女孩子温润明亮地仿佛天上的月亮,有一颗闪闪发光的心。
等江域挂完电话,她走上前去,调侃道“准备好要摘月亮了?”
江域摇头,老人机的按键在他拇指下轻轻响动“不摘。”
我不要摘月亮,我要爬得更高,高到足以站在月亮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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