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想起了仅有几面之缘的那位大夫,他身上的香味同这人极为相似。
驾撵没有因为她的动作而停下,宫人继续抬着驾撵去了另一座宫殿。
容柔嘉半倚着软榻小憩,忽感驾撵停下,有人掀开了帷幔。
银画道“殿下,乾宁殿到了。”
细长的睫毛微颤,一双少许凌厉的凤眸睁开,叫人不寒而粟。她那眼角闪着金光的是赤金牡丹,当真是让她如那牡丹般国色天香。
容柔嘉瞭起眼帘,半眯着眼去瞧那宫匾,宫匾上赫赫写着“乾宁殿”。
这是容闻的宫殿,亦是平日里他处理政务之处。
容柔嘉微微点头,起身下了驾撵。
如今正是盛夏,故而乾宁殿中摆着数个冰鉴,整个宫殿似乎是散发着寒气,倒是与着盛夏格格不入。
一进乾宁殿,容柔嘉便看到容闻小小的个子,坐在那宽大的檀木龙椅上,手里执朱笔正批阅着奏折。
殿内除了容闻和宫人,还有就是一些官员。
容柔嘉扫了他们一眼,现已至正午,他们竟还不回府。
大臣见到长公主,恭敬地行礼后,纷纷退至两旁,为容柔嘉让出一条道。
容柔嘉缓步走到容闻身边,这才瞧见容闻额上冒出豆粒大的汗珠,可他却继续批阅着奏折,对大臣们的话充耳不闻。
殿内摆着两三个冰鉴,已经是微微发凉,容闻额上的汗珠不会是因为天气炎热。
那只能是那些大臣逼的。
容闻抬头去看她,清秀的脸庞竟是有些许的窘迫,神色眼神闪躲,诺诺地道“阿姐。”
容柔嘉拿起宫人呈上来的宫帕,温柔地为容闻擦去汗珠,轻抚了他的肩膀。
“不知各位大人觐见陛下,所为何事?”她问。
虞擎跨步,拱手做礼。
“殿下,雍州郡太守上报朝廷的各项奏折皆与实情对不上,臣等恐雍州有变,故而觐见陛下。”
容柔嘉目光落到虞擎身上,虞擎是先帝时期的状元,身上自带文人所特有的风骨。
“殿下,太守杨簟卿同时掌管雍州财、兵和人。若是他要起事,定会横扫周围四郡,最终直逼盛京中枢。”
“殿下,雍州临近匈奴,若是得了匈奴的支持,只怕是不妙啊!”
“殿下,不如将杨簟卿家人召回盛京,持其为质。”
容柔嘉冷眼扫过那些谏言的大臣,这下知道容闻为何满头大汗。这么多大臣同时发问,他尚为稚子,又怎能短时间内想出解决办法。
“本宫知晓了。杨簟卿是四品官,三品官员的夫人和诰命夫人才能入宫赴宴,杨簟卿不是夸他们雍州水利做得极好吗?那就赏杨簟卿夫人一个诰命,再以千秋宴的名头召她入京。同时升东郡太守司徒谷为三品官,要他为京官。”
众人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不知她这是唱的哪出。明明是要解决杨簟卿的事,怎的还升了司徒谷的官职。
虞擎冷眉一挑,心里明白容柔嘉的计谋。
“若是无名便赐杨簟卿夫人诰命,只会引得杨簟卿的怀疑,这是计谋一。司徒谷常年无所作为,殿下早已想对付他。如今封他为三品京官,以他急功近利的性子定会在京中惹出事,此时就有了由头褫夺他的官职,这是计谋二。”他道。
“司徒谷比杨簟卿年轻几岁,而司徒谷已经是三品京官,可杨簟卿仍驻守雍州,远离朝堂。此时杨簟卿的夫人封了诰命于他来说没有什么用,这样只会让杨簟卿不服气,届时定会露出马脚。殿下一石三鸟的计谋当真是厉害。”
大臣们心下一惊,冷不防地后背冒出大汗。他们为官多年都想不着这种好计谋,长公主尚不至双十,她便已经有了如此城府。
如今只是对付他人,若是以后她将这些手段用到自己身上,谁又能识破她的计谋。
果然,帝王家的心思皆是深不可测。
容柔嘉抬眼去看那些汗津津的大臣,眼里透出的寒光比那冰鉴还要让人心寒,可她嘴角却勾起了笑。
“诸位大人不必担心,你们都是大周的股肱之臣,只要你们尽心尽力辅佐陛下,本宫是不会将这些手段用在你们身上的。放心吧,若是你们同杨簟卿起了异心,本宫会给你们一个痛快的,会让你们死得明明白白的。”
话毕,乾宁殿一片缄默,死一般的沉寂。
有些大臣似是被抽去精力,大气都不敢喘,暗中靠着同僚的支撑才能勉强站稳。
她笑得真像鬼魅,能杀人于无形的鬼魅。
杀人先诛心,这是她惯用的手段。
这些人大部分是老臣,是先帝指点辅佐容闻的人。越是这般,越会有人依着这份旨意自大妄为,甚至起那不该有的心思。
她要的是那些大臣完全臣服于她,最终臣服于他们的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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