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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夫人虽说只是迟若华的表舅妈,&bsp&bsp但既然从她家这里出阁,那嫁妆或多或少是要给备着些的。她是琅琊王氏女,卢大人又是朝廷命官,&bsp&bsp陪嫁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是街角王麻子打的小板凳或是王铁匠打的脸盆,给的都是些有市无价的珍品。
这些个物件,&bsp&bsp拿在身边放在家中,那是长脸撑门面的东西,&bsp&bsp但真遇着手头紧张的时候,&bsp&bsp哪里能拿去卖掉?
便是能卖,&bsp&bsp只怕也要亏了血本,还要丢脸面,叫人家背地里说这家怕是不行了,&bsp&bsp这样的传家之物都给拿出来变卖,果真是不成器的。
所以明玥给的这些个金银细软,&bsp&bsp自是给她留着解燃眉之急的。
迟若华是想要这些东西的,&bsp&bsp她爹娘没了,连带着那点家产也没了,虽说到了表舅家中后,这表舅妈给的月钱是丰厚,&bsp&bsp但总不好只进不出,所以其实也没攒下个什么私房。
而李烬那边,她也清楚,他娘病了许多年,&bsp&bsp若不是因着明玥家的缘故,只怕那买药的钱都没有,&bsp&bsp老人家早就不在这世上了,&bsp&bsp李烬也不可能安心读书,&bsp&bsp还能去上京参加科举高中。他的手里比自己还要拮据,往后两人成亲了,又要维持他做县老爷的体面,再不济丫鬟婆子要有一个,仅仅只靠着他那点俸禄,怕是多半是不够的。
但她更清楚,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是不小的一笔小数目,她不能收。但也十分感动,“谢谢玥姐姐的好意,这些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拿着吧,我们也算得是自己人,你在自己人跟前,就不要有那么多顾忌,到时候你们去了那边,处处要用钱,又人生地不熟的,有了这些东西,免得到时候低三下四求别人去。”她这话是有些现实不好听,但事实就是这样的。
不然那江湖上哪里来的一分钱难道英雄好汉呢?
说罢,看朝卢夫人,“你劝一劝她,李家那边我还要过去瞧一眼,老太太怕是一个人张罗不了。”她没打算多留,又同卢晴玉笑着打趣道“你何时成婚,到时候我也同你添箱。”
卢晴玉比不得迟若华,她晓得明玥给的人情,她爹娘能还,不用自己一个人来背负,自然是答应得爽快,“好呀,到时候你就是搬到了天涯海角,我也要提前写信告知你。”一面主动送明玥出去。
待她二人走后,迟若华有些担心地看着卢夫人,“表舅妈,这怎可好?无端欠了沈家这样一个天大的情。”
卢夫人叹了口气,“收了吧,你不拿她也不安心,李烬往后既然是要在官场上,少不得要有那能走动的地方,旁人什么心肝,终究是隔着肚皮如何知道?还不如一直就跟着沈煜罢了。别的咱们不知道,可是李烬还没中状元的时候,人家就一直帮扶着,那时候李烬没个什么,人家样样都有,能图他个什么?”
又说那李烬在考场门口差点被那黄家已经死了的少爷陷害作弊,也是人家夫妻帮的忙。
便是从那时候论起来,李烬就欠了人家的情的,更何况他们这婚事,明玥本来该忙着收拾行李的,却还这样贴心日日两边跑着张罗。
想到这里,卢夫人竟然是有些羡慕的,“你们也是好运气,遇着这样的一对好夫妻,早年你表舅若是能有这样的朋友愿意帮扶一把,也少走多少弯路呢!只是孩子你千万要记着,真待你好的人,不问你缺什么,就直接会给你什么,还会顾及你的脸面。那些个说得天花乱坠的,莫要当一回事,给放在心上了。”
到底在身边养了这么一阵,家里孩子也不算多,想着她这马上出嫁后就要跟着去岭南那样的艰苦地方,纵然卢夫人怎么要强,也忍不住有些鼻子发酸,“好孩子,你从这里出去,便是卢家的人了,那姓李的小子要是待你不好,你只管写信回来,表舅妈同你做主。”
迟若华知道欠了明玥家的人情,但正是因欠
了太多,她才不好意思收这些东西。如今听了卢夫人的这些话,又觉得果然是前些年那日子太苦,如今是熬出头来了。
不然怎么能遇到表舅妈一家,又结识了沈家呢?于是含泪点着头,“我懂,我都记在心里的,谢谢表舅妈。”不管是表舅他们,还是沈家,她都记在心里了。
又说明玥从这里告辞,便去李家那边一趟,只见李夫人红光满面的正招呼着木匠给测量床铺。
到时候李烬来了,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便要往岭南去,所以这边的家具也不打那多余的,就找木匠打一张像样的床。
她见明玥来了,正过来招呼,木匠又把她喊过去,便叫抱着孩子的杨氏,“你帮我陪着夫人些,我马上就来。”
明玥见她那样忙,也没打算多耽搁的,只伸手从杨氏怀里将她女儿妞妞接了过来,瞧着娃儿仍旧白白胖胖的,十分喜欢,“这几日晚上还闹人么?”
前几天妞妞因那尿布不吸尿的问题,加上杨氏忙起来了没来得及换,这天冷了,秋风一吹,穿过襁褓,使得那尿布凉飕飕的,孩子便肚子疼。
所以到另晚间总是哭闹,害得杨氏以为是遇着什么脏东西了,又是立筷子又是请婆子跳大神,最后还是鲁老头一言道破。
如今杨氏听明玥问,有些自责道“自打尿布换了后,乖得很,一个晚上就起来吃两吃,换尿布有她爹,一点都不闹我。也是怨我,害这宝贝白吃了不少苦头。”
明玥见她一脸的自责后悔,忙宽慰道“头一次带娃娃,哪个不是这样的?你也不必太过于自责,也不是故意的。不过我也疑惑了,从前那宋胡子开的布坊,你该是最清楚什么料子最吸水才是。”竟如此糊涂。
杨氏听罢,没好气道“你倒是忘记了,他不叫我到前台去,货也不许我多碰,就怕不吉利,我如何晓得?”说起这些个旧事,如今不免是后悔,“从前也不知道我如何想的,竟然觉得他待我还不错,真真是那没吃过糖,人给一把苦荞也觉得甜得齁。”
明玥被她这话逗笑了,说了一回,也懒得去提如今过着那纸醉金迷日子的宋胡子了,只言归正传,“只有几天要启程了,我这几日怕是忙,这边就不过来了,你到时候帮忙张罗着些。”
“这还要你说,且不说邻里邻舍的该帮忙,便是李伯母给我带了闺女,冲着这人情,我也要叫这婚事办得漂漂亮亮的。”只是杨氏有些惋惜,明玥错过了这场喜宴。
但明玥也不是去玩耍,自是不好开口多留她耽搁几日。
两人又絮絮叨叨提了一些以前的旧事,明玥见着快到中午,便去同忙着的李母告辞。
正巧今儿下午,空青他们是去是留,该给答案了。
因此吃过午饭,她便在厅里等着。
八角先来的,“夫人,我和家里商量好了,和大家一起去青丘州。”他其实还有些不舍家里的,所以眼眶有些泛红。
家里都劝他,现在世道这个样子,他这样体格单薄的,去码头做体力活人家都不要,若是不跟着去,往后做个什么营生好?就是去谁家店里做个学徒,他年纪也有些大了,只怕人家还不要。
八角本来也是打算跟着去青丘州的,只是舍不得家人,眼下叫他们这样一说,也是下定了决心。
然后将自己偷偷攒的那些银钱都给了他祖父,叫他自己去寻个像样的好木头,将来找木匠打个好些的寿材。
他祖父自然是高兴,只觉得小时候不枉然带他在身边,于是祖孙俩抱着哭了一场。
为此他这眼眶现在还有些红红的。
而明玥见他这副样子,八成也是舍不得家里人,便道“你行李左右也没多少,这两日你回家去好好陪你亲人,启程前一日你再来。”
八角家里兄弟姐妹
多,他是祖父带大的,自是最舍不得祖父,如今得了明玥这话,当即是感激涕零,“谢夫人。”然后忙收拾起自己的行李,便回了家去,陪着祖父一起乡下。
这个时候,祖父正在教西北来的老百姓们种菜。
地里的庄稼眼下是收得差不多了,但那旱地自然是不能闲赋着的,种白菜种萝卜种麦子,水田里也能种茨菇等等。
所以他祖父每日骑着那老驴子早上出城,傍晚回来。
至于空青他们,这些天也和家里商议好,继续留在沈家,一起同去青丘州。
他们各家也是兄弟姐妹多,若是不在沈家了,他们这样不大不小的年纪,刚好是长身体,最是还能吃,家里本就已经撑不住了,再多他们如何是少?
更何况这个年纪,去哪里找好差事?见着别人家还要去外乡务工,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有活儿干,他们这是现成的,上哪里找这样的美事?
因此也是家里的意思。
当然他们自己也是想同沈家一起走的,毕竟认识了几个字,读了几本书,那眼界到底是和睁眼瞎是不一样的。
也愿意多出去见见世面。
只是他们各家担心明玥他们到了青丘州那边,孩子的契约到了不愿意在续,所以要改成死契。
这样有两个目的,一来是他们这做家长的,能多拿些银子在手里,反正孩子跟着去了,这一辈子不晓得是否还能见着不?总不能白养他们这么大,拿个卖身钱正是应该。
二来以后沈家就算不要空青他们了,肯定也会把他们转手卖给旁人家。
不然岂不是白白亏了今日的买他们死契的钱?
反正他们这些做父母的,就只是想要孩子有口饭吃,至于做什么工,吃什么苦,那是另话了。
但这一举动,多多少少是有些伤了空青他们的心。
他们虽然知道家里兄弟姐妹多,爹娘也很辛苦,只希望大家都活着,但是将他们卖给沈家,还是叫他们心里难受。
因此这契约签了后,空青他们几个也懒得去同爹娘告辞了,为此也是抑郁了好一阵子。
只是没想到当天傍晚,明玥就把他们几个喊到跟前来,当着他们的面将那卖身契扔了火盆子里去。
几人都傻了眼,不解明玥这是何意?莫不是不要他们了?可是银子都给家里了?“夫人,您这是?”三七抬头朝明玥看去,满脸的不解。
明玥当初让他们来家里,主要就是看着他们年纪小,可以慢慢培养,将来也好用得顺手,但只是用得顺手还不行,还要用得放心。
而这些个孩子这样的年纪,正处于青少年的叛逆期,又十分感性,他们因家里人把他们卖了,心里难过。
所以明玥也趁着机会,把卖身契当着他们的面烧了,还了他们自由之身。
眼下见他们都齐刷刷抬头看着自己,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说拿你们做自家孩子看待,这话到底是有些假了,但我也没把你们做奴才待,所以那契约留着也没什么用。不过你们留下来我很高兴,愿往后咱们还能像是此前那般精诚合作,用不背叛彼此。”
几人难免是因为明玥的这些话震惊。
但明玥也真没拿他们做奴才,最起码没挨过打骂,做错事情后她和东家都耐心教,闲事手头的事情忙完了,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说是没拿他们做自家孩子,但他们除了没去私塾上学之外,和做少爷也没什么区别。
毕竟少爷小姐们,也要干活的,比如吃完晚饭,要跟着收拾桌子,有时候也要一起打扫卫生。
而他们,还能有月钱拿……
都是些十几岁的孩子,还是好哄的,一下感动得一塌糊涂的,也不管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鬼话,一
个个哭得稀里糊涂的喊着,“夫人放心,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沈家的人。”生是沈家的人,死是沈家的鬼,绝对不会背叛沈家。
鲁老头和老刀不知道是来找明玥作甚的,两人站在廊下刚好看到这一幕,鲁老头见那帮还在变声期的小子们感动得鬼哭狼嚎的声音,忍不住啧啧两声,“你这女儿好会攻心,简直就是趁虚而入,这些小子们还是太年轻了。”
老刀不苟同,“这话说的,什么叫趁虚而入?难不成我闺女对他们的好是假的么?你摸着良心说,一开始咱们打算留下,可不就是见着他们家的家风好么?”对着下面的这些人们,说是奴才,但其实更像是朋友多一些。
给予了一定的尊重,这是在别处看不到的。
两人也是怕那些个小少年们脸皮薄,等他们哭完走了,才过去与明玥商议,“井里那个,怎么说?”是直接封在井底呢,还是留着往后用?
“带过去吧。”虽然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毕竟都这么久了,还没人来找她,让明玥都开始怀疑,这李梦梅到底有没有把李相思当眼珠子来疼了。
老刀闻言,直接给了建议“我看巧袖丫头好几个大酱坛子,把她塞坛子里去?”
鲁老头觉得这样不好,“咱们如今有文书,沿途住的都是驿站,都是有公差的,不好不好。”
“那你说如何?”老刀想,要不把她绑在那马车车底?或者弄个夹层?
却听鲁老头说道“给她喂点药,叫她瘫个两三月,再封了哑穴,放她在马车里,就正大光明的,怕什么?”那些个当差的,难道还要一个个户籍名碟都要查么?这如今可是朝廷命官的家眷,而且还是从五品的官员家眷。
明玥觉得这也好使,正好那马车的车板上可以开个洞口,方便她大小便,也不要叫人专门给她伺候,反正那沿途都在路上,随便赶着车到路边,叫她随便吃喝拉撒。
于是就这样决定了。只是这样一来,她有些发愁,“可到时候怎么同孩子们说?”
她这话说出口,老刀鲁老头皆是一脸诧异地看着她,“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明玥不解,满脸疑惑。
“井里那么一个人,你不会觉得你家丫头们过去,就单纯的学习,不会伸脑袋往井里看吧?还是你以为我们几个老东西有这么闲,还弄几个耗子在下面?”鲁老头嘴角抽搐,一面教育着明玥“你只管操心外头,压根没留意自家的闺女们整日都在作甚?”